耿文福天梯

我生在农村,对土地天生有着一种本能的眷恋。

莽莽苍苍的天色,苍苍莽莽的山影,构成了故乡四季最基本的色调。可以说,故乡的四季永远都是绿的。绿的湖水,绿的松涛,绿的茶园……一切都绿得那么潋滟,像汉唐的月影曾在那里濯洗过。

走在绿得像梦一样的山里,我的脚踩着了一个美丽的故事: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名叫雷阿虎的苗族青年,骑着一匹白马路过云雾山,见这里云雾缭绕,土地温润,很适宜栽种庄稼,于是拖家带口在这里住了下来。有一年,一只叫不出名的大鸟总爱飞到他的地里刨食。也就是那一年,他的那块地不但收获了一季硕果累累的庄稼,而且奇迹般地长出了一坡郁郁葱葱的茶树。从此,茶便成了他们家的主要经济收入来源。因为是不知名的大鸟刨食庄稼地后自然生长出来的茶树,人们便把这匹坡上的茶树称作鸟王茶,把雷阿虎以及他的后代子孙居住的这个村寨称作鸟王寨。

“雾霭隐群山,见峰不分明”是云雾山给每一个人的最初印象。但云雾山的雾不是那种“雾锁山头山锁雾”的浓雾,也不是稀疏得让人乏味的薄雾,她更像大山的女儿,亲吻着母亲的面颊,又仿佛一幅硕大的写意画,从天际垂下,使茶园若隐若现,给人以神秘感。总之,山野、茶园、雾霭在云雾山上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了。

不知是雾托举着山,还是山挽留着雾;也不知是雾养育着山,还是山养育着雾。反正,雾霭养育着茶叶,那是不容置疑的。这,恐怕就是鸟王茶又得名云雾茶的另一个注脚了。

《遵义府志》记载:“……云雾茶为贵州之冠,岁以充贡……”其何时开始成为贡茶?众说不一,有说隋唐,有说赵宋,也有人说始于清初。就是史书上的记载,也不尽一致。只有迄今仍矗在鸟王寨村口,镌刻着“……拨银四百二十两发交殷实之户生复,再年购办该处贡茶……”字样,立于清乾隆五十五年(公元年)的贡茶碑,似乎还在向人们诉说着点什么。但是我想,与其让此碑证明云雾茶作为贡茶始于清代,倒不如让它来证明云雾茶作为贡茶终于清代更好受一些?

其实,今天还再为它作为贡茶始于何时争来争去已经没有意义,从上世纪的“贵州名茶”到本世纪初的“金奖”国际名茶,云雾茶一路走来,其光环难道还比不上封建王朝的一纸圣谕么?

巴尔扎克在《毁灭》一书中写道:“美貌与贫穷连在一起,那就是一个人最大的不幸了。”虽然我的父老乡亲们明白不了这么深奥的道理,但在改革开放四十年温煦的阳光下,他们绝不会去做捧着金饭碗去盛满别人鄙谀的目光的乞丐那样的蠢事。

春茶已经采过,我说我来迟了。我知道我来迟了,但我执意仍然要来。因为走进那条乡村小路,于我是一种必然。

那是一条通往茶山的光洁的土路,像一本散发着久远墨香的线装的古书。路的两边,旁逸斜出的古柳,很粗的树干上,凸凹着不知哪个朝代留下的疤痕。柳条一如女人们的长发,阳光从稀疏的柳叶间掉进来,砸在身上,暖暖的,柔柔的,像有一双小手在捶打着你的背,让你静静地享受……这是一幅被都市遗漏的古代水墨画,在那样一个与生俱来的环境里蕴含着千种风姿万斛柔情。我忽然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人再也写不出唐诗宋词那般意境深邃的文辞来了。

上云雾山,无论在什么季节,恐怕不用担心会生出“流水落花春去也”、“萧瑟秋风今又是”之类的苍凉感。别说已经穿越数百年的老茶园,就是昔日的荒山野岭,如今也是到处覆盖着绿色地毯,那一坡坡、一畦畦、一行行的茶树,是大自然的生命本色,绿得清新可人,绿得让人心醉。即使是走马观花、轻车捷走,一目十行的茶树也会让您感到犹如春风拂面。近看,一株株茶树形成山坡绿篱、天然盆景;远眺,一层层茶园绿浪翻滚,犹如一架架绿色的天梯。

“山风细细月明夜,爱上彩云凿天梯”。站在这条散发着久远墨香的线装的古书一样的土路上,我听见阳光掉在地上的声音,这也是它对土地天生有着的一种本能的眷恋?

鸟王古寨的青瓦木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一幢贴着各色瓷砖的小洋楼,一排高过一排地层层伸进白云里……这难道又是故乡父老乡亲们的另一道天梯么?

(作者系黔南民建会员、黔南州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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