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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家的请帖是规规正正地送到了汪家,本来是邀请汪家一家的请柬,却因暮情的爸爸在外地做科研给耽误了。于是,暮情成了这顿晚餐唯一要赴宴的汪家人。
彼时的她,正把被子蒙在头上,对自己当初的举动追悔不已。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把那杯茶水泼在自己脸上,也不要像现在这般忐忑地等待着死亡。
汪暮情在植满梧桐树的山道上走了数十个来回,始终也不敢向隋家的方向迈近。凉风刮过卷起地上的雪粒伴着树上掉下的落叶,萧萧瑟瑟的,正如暮情此时的心情一样糟糕。
最终是隋爷爷的一个电话,才促使暮情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隋家老宅走。暮情觉得此时自己像是慷慨赴难的勇士,在这寒冬腊月里显得格外壮烈。
隋家的路并不怎么难找,无非是在一众高档别墅群里找一个最高档的,即便暮情好久没来了,依然能够一眼看到隋家的宅子,鹤立鸡群。
她摘下头盔,把黄色小摩托停在了格格不入的大门外,拽了拽刚过膝的毛呢短裙。
如果不是文莎莎执意坚持,暮情是不会穿这种短裙子的。
文莎莎是暮情的好朋友,她向来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所以只让汪暮情叫她文莎。干净利落,她是这么认为的。
文莎不过只是名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学生,她自诩是娱乐圈十八环的小演员。虽然是演员,可多半时间是在片场当龙套的学徒而已,即便是拍了几部电影,也都是小制作,上不了院线,最少的一次,落到手里的片酬只有一千多块钱。
文莎小时候性格怯懦,总是唯唯诺诺的。虽然长得好看可人非常害羞,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每次都是暮情出马才能摆平。
如今文莎靠着实力有了一份自己梦想的工作,事业也渐渐好转起来,暮情是很替她开心的。即使过去了许多年,暮情仍然能清楚的记得,文莎拿到电影学院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们紧紧抱在一起,原本以为说不完的祝福,却在那一刻变得那么苍白无力。那种激动与快乐,已经不需要说出来,全部都在无形中变得无声,却胜有声。
相比文莎,暮情的人生就平淡了许多。
虽然汪家算得上是没落的王公,可如今,谁还会在乎这些虚有的头衔。世人总是用最现实的尺度,打量着身边的每个人,这是所有人的乐此不疲,也正是所有人的悲哀。
暮情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是大学教授,学识渊博,桃李遍布。在科研教育界混迹了二十多年,如今是鹿港H大的名誉校长,也只是个虚名。
汪暮情从小就被父亲传统思想教导,温良恭俭让,是五字决。还要端庄淑女,要知书达理,依现在的汪暮情来看,虽然教育成果有些走样,可也不算辜负了汪母临终前的嘱托。
对于与隋家的亲事,汪父一直持保留态度,虽然不支持,可也没反对,这也是暮情始终没能摆脱噩梦的原因。
还有文莎,自从知道暮情有个指腹为婚的小丈夫,笑得捂起了肚子,说:“我拍的电视剧,都不如你的人生有深度。真不愧是隋氏集团,牛!”她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在与隋西相持的这么多年中,只有一个陈默愿意站在自己身边,暮情揉了揉眼睛,她觉得寒风里的自己又悲壮了几分。
5
按了几下门铃,没有人回应。暮情轻轻一推,门没锁,吱呀呀的旋开了。她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进去。
屋里有隐隐的声音,应该是隋西。她从没见过隋西下厨,这臭小子原来可是一天三顿都由保姆做好,隋母亲自端上楼,他才肯吃的。
可现在他正堪堪地立在那里,背上一个婴儿背袋固定着心儿,娴熟地切着各式各样的蔬菜瓜果。整个画面不和谐到暮情掐了掐自己,直到胳膊上的酸疼刺激了她的神经,她才恍然发现这真得不是梦。
“你还会做饭啊。”暮情尽量使自己不那么惊讶。
等待她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暮情包括隋家人都认为,隋西是经历了那场海难,才变得如此少言寡语,虽然大家都在极力的搭讪,试图让隋西恢复到昔日的活泼,可有些事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江山还是隋家的江山,只不过这本性改得也有些太快了,快的让人大跌眼镜。
“能给我也做一碗吗?”暮情问道,她觉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隋西没说做,也没说不做。
“那你是答应了?”暮情一边逗着靠在隋西背上的心儿,一边笑着说。可隋西转身,胳膊肘将暮情顶得后退了好几步。臭小子喝了海水就是不一样,脾气见长的很。
好在这些年暮情的脾气也被这小子磨得差不多了,她挑挑眉,退到一边。
嚯——火苗从锅里冒出,只有看电视的厨艺比赛才有的场景,暮情不禁再次对隋西刮目相看。连襁褓里的心儿都“哇”的拍打着小手。
这还是那个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终日只知道调戏良家少男少女的隋西吗?暮情愕然,难道真的是她的问题,这么多年的相识,竟然没发现他还有这项长处。
不出二十分钟,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便做好了。
“香!”暮情竖起大拇指。她觉得现在的气氛挺好,为一会儿的道歉做铺垫,所以她决定也要做上一道菜,想要拴住男人的心,就要……等等,她脑袋里怎么会冒出这句话,暮情晃晃脑袋,上前捋起袖子:“来,我给心儿炒个硬菜。”
隋西看了看她。
暮情拿着锅铲,静静地做了一番思考,然后打了一个响指:“番茄炒鸡蛋,怎么样?”
隋西转身,再也没理她。
于是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中,混搭着一盘娇弱的炒蛋。
暮情很慷慨地把炒蛋推到隋西面前,自己往其他菜面前挪了挪。她摩拳擦掌,自以为可以好好得裹一裹饥肠辘辘的肚子,没想到隋西又把那些菜式一个个恢复了原来的位置。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盘番茄炒鸡蛋,说了今天的第一句开场白:“你的。”
“这个?”暮情睁大了眼睛。
诚然隋西并不是跟她在开玩笑,不紧不慢地夹着菜,顺便挡开暮情一双想要上前捡漏的筷子。暮情额上的青筋跳得很快活,可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悻悻地扒着碗里的米饭。
一旁的隋西把蒸好的蛋羹一点一点吹凉,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给心儿。心儿则是像个小公主,在隋西把蛋羹喂到嘴边时,她才懒懒地睁开了眼睛,轻轻地瞥了隋西一眼,仿佛极不情愿,却又不忍拒绝到嘴的美食,伸出小舌头将细细的蛋羹一点一点吸进来。
暮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碗筷旁的炒蛋,觉得自己着实憋屈。
这时,隋西突然起身去冰箱里拿水。暮情的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只好趁隋西不注意把每样菜拨进碗了些。
至于隋西,暮情探了个头,他应该没发现吧。
酒足饭饱后,暮情才发现自己的那盘炒蛋几乎没怎么被光顾,不禁有些难过。她看着隋西,拿出一贯对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小孩吃饭不能挑食,否则对身体不好,知道吗?还有你这菜做得也过于淡了点……”
暮情学着老爸教育人的模样,因为在所有人中,隋西唯一会怕那么一点点的,就是暮情爸爸了。其实说到底,也并不是怕,只是讨厌他唠哩唠叨的嘴碎罢了。
明显正版就是正版,赝品就是赝品,暮情这么不着调的一通言语,到了隋西的左耳,就径直从有耳朵里溜了出去。
隋西默不吭声,一手将心儿安顿好,然后站起身,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碗筷。
好吧,根本无法沟通。原本还想道歉的暮情心里也没了愧疚,全当今天白跑了一趟,她拎起包正准备离开,却接到了文莎的电话。
电话虽然通了,可对面一直没人讲话。暮情喂了几声,正准备挂掉,却听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导演……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了……救命啊……”
是文莎!
暮情的冷汗冒了出来,她清楚地记得这丫头说今晚有事,应该是去哪个剧组面试了,难不成遇到了潜规则……暮情赶紧朝电话那头喊文莎的名字,刺刺啦啦的一通声响后,被对方切断了。
暮情一时间手足无措,脸色煞白地跑到隋西面前,吞吞吐吐地讲不出半个字。
隋西将碗筷收进碗柜,回身正撞上表情急切却说不出半句话的暮情。
他低头看着她,这次,却没将她推开。
暮情本能地拽着隋西的手腕,几秒过后,她才缓过神:“怎么办,我朋友要被强奸了。”
隋西只是愣了一秒,然后甩开汪暮情的手。
看来他对她的话无动于衷,或许认为她在无理取闹吧。不过好在暮情已经习惯了,她本来也没打算求他,只是刚才有些失态而已。
暮情扯着大衣,勉强对噙着奶嘴的心儿笑了笑,说:“心儿啊,姐姐下次再来看你。”她依依不舍地跟心儿摆手,一边往隋家外面走,文莎啊文莎,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风好大,雪也好大,像铺天盖地的猛兽似的席卷着郊外的山林。雨水混着雪一点点甩在暮情脸上,她有些冷,不,是很冷,她连忙拉了拉短裙,用双手搓着胳膊,走在城郊的羊肠小道上,走几步,又跑了起来。
如果陈默在,该有多好啊,他一定会用温暖的手捧着她的脸说“没事了,没事了”。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必担心。那感觉真好。
不知又走了多远,身后似乎传来了声音,是有人追上来,无声无息地夺过了她的手机,她扭头,是隋西。
隋西不动声色的开启了手机定位,推着那辆改良过的宝蓝色山地车,怀里还包裹着憨憨笑着的心儿。他将奶嘴放进心儿的嘴里,接着朝仍在瑟瑟发抖的汪暮情说:“上车。”
寒风雪雨中,亮丽的宝蓝色如一闪而过的海灯,从山腰间婉转而下。一路上暮情紧紧拽着隋西的衣角,风甩在脸上堵得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真得害怕隋西猛地一个刹闸将自己甩出去。
“下车。”冷冰冰的声音。
暮情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这小子怎么这么凶,就算不是旧相识,她也比他大四岁,本着一个后辈的态度也不能这样,看起来像是在教训一个犯错的孩子。
隋西停好车,抱着心儿,将仍在云里雾里的暮情拽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走进酒店。
“对不起,我们无权透露顾客的信息。”柜台的小姐彬彬有礼。
即便是暮情一再强调自己的朋友或有生命危险,也并没起到什么作用。最终是隋西在服务生耳旁说了几句话,那小姐微微愣了愣,随后便打电话请招待带暮情他们上电梯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暮情很是好奇。
隋西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落地玻璃外的楼层,随着电梯的升高一点一点被踩在了脚下。这里是鹿港最高的威尔登国际,一众夜景尽收眼底,繁华靓丽的有些不真实。
可暮情似乎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她只是在担心文莎的安慰。电梯打开的瞬间,暮情迫不及待地拿过服务生手中的门卡,刷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门被撞开的一声巨响,暮情的手脚像是被冻住似的定在了原地。
出人意料的是,房间里是镁光灯、打光板、摄像机,还有一众剧组人员……角落里,文莎正拿着剧本跟男演员对台词……
原来是在拍一部都市虐恋的电视剧,结果被突然闯进的汪暮情成功地打断。
文莎一直认为那天的汪暮情很英勇,像一个自以为能拯救全世界的超级狗熊。
暮情极力替自己开脱:“你不是说现在的小导演一个个的都猥琐到家了。”
“好好,亲爱的,都怪我还不行吗。”文莎本是想要给暮情打电话问问在隋家的情况,正巧导演催她开演,她一时忘记挂断手机,直接丢给助理而已。
文莎暗暗戳了戳暮情,笑着:“不过你那肮脏的脑袋瓜,天天都想些什么呢。”
想一想又不会怎样,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思想成熟一些,开放一些又不是什么错处。不过有些话当着闺蜜的面好说,当着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异性就有点不道德了,万一人家是一朵纯情未开的花骨朵,你这一通污言碎语下来,无疑是在洁白的花瓣上浇了一通粪水,委实造孽。
虽然隋西是朵纯洁白莲花的几率基本为零,可暮情知道自己口业重,也暗示文莎不要乱说话,文莎倒是不怎么在乎,依旧有的没的开着玩笑,她走到隋西身边,说:“你好啊,我是你未婚妻的闺蜜,我们原来见过面的。”
身为暮情的好友,文莎曾经见过隋西几次,不过都是擦肩而过,没怎么说过话。况且隋西对暮情的事向来不在意,外加他那个榆木脑袋,应该也记不得有文莎这么一号人物。
面前的文莎在寒冬腊月里只裹了件薄薄的浅绿色风衣,里面敞口的单裙露出白皙的锁骨,事业线隐约藏在波浪长发里,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一身妖娆地站在面前。
隋西看了一眼,然后抱着心儿,径直朝前走。
文莎皱眉,对他的无礼有些生气。
“船不是在海上翻瓢了,他这里有点后遗症……”暮情指了指脑袋,解释着。
文莎挑眉,勉强接受了这套说辞。却又踩着高跟鞋,几步追上了隋西的步子,说:“隋西,可以这么叫你把。既然你是情子的朋友,那我们以后也算是朋友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不是汪暮情。”
隋西原本朝前的脚步突然停下,他转过身,对着后面来不及停步的文莎,又补了一句:“没那么容易骗。”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文莎堵在他前面。
“让开。”隋西说。
“你今天把话说清楚!”文莎并不打算罢休。
暮情再一次被夹在了隋西与自己的朋友之间,她是真的不会处理这类突发的争吵,而且她可以肯定隋西绝对不是那种有绅士风度能在女生面前退让一步的主儿。
一边是隐忍不发的高冷女王,一边是软硬不吃的小恶魔。暮情简直想练一个遁地术,分分钟消失,排除毒素,一身轻松。等等,扯远了。
面对文莎的阻碍,隋西淡淡地说:“我没时间,要理论的话,找别人吧。”
“你!”文莎指着他。
暮情也觉得隋西有些过分了,可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走着,怀里的心儿因为争吵声从睡梦中醒来,小手捂在嘴上,打了几个哈欠。她发现自己躺在哥哥的怀里,明显有些不开心,手脚乱踢着。
隋西只好将心儿的小外衣塞紧了一些,回头对暮情说:“我们走。”
暮情有些尴尬得跟上了隋西的脚步,她不停地回头示意文莎不要生气。其实怎么可能呢,文莎这样的直性子,要是蒙受了不白之冤,非得气出病来。这臭小子,倒底还要借大病初愈的晃头惹出多少乱子啊。暮情头疼。
“臭小子,别让老娘再碰到你!”
远处的文莎在夜风里显得更加单薄,她想追上去,却被脚下的红色高跟鞋崴住了,一个踉跄她险些摔倒。文莎站稳后扯过溜肩的风衣,本是一双水灵透亮的眼睛,却换做了另一幅模样,流出早已混迹于繁华都市的精炼。良久,她一手挽过齐腰的波浪长发,嘴角才勉强扯出一丝不屑。
不过还是个学生,她何必要怕他呢。
文莎从包包里翻出一个铁盒,修长的手指从中随意抽了一只香烟,打火机微弱的荧光照着她本就漂亮的脸蛋,一点的火让她温暖了许多,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文莎以前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抽烟,就像觉得有些秘密永远不会被拆穿一样。她轻吐了个烟圈,冷笑。
这秘密她隐藏了这么久,为什么,那人一眼就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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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情被落在隋西身后,她小跑几步,倒不是非要黏上他,只是她的钱包钥匙都在他那儿,就是狼穴虎洞她也得硬着头皮上。
暮情扯过挂在车把上的包包,耸肩:“我真的能被你气死。”
他跨在车上:“那去死好了。”
“……”
暮情气急,只觉得双眼冒着金星,突然手臂一阵吃痛,才发现因为刚才闯入客房时用力过猛,胳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伤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白皙的皮肤还隐隐地渗着血。
隋西没说什么,只是将她拽上了车。原来隋西在这附近恰巧有座私宅,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虽然相识已久,暮情还是头一次知道有这间别墅的存在。
坐落在半山腰的这桩宅子,笼在一层薄薄的夜雾里,因着年代久远,屋顶已有了些墨绿的苔藓,在月光下荧荧地泛着幽幽的光,不知怎么的,暮情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偶尔一声寒鸦的凄鸣,吓得她忙往隋西身边靠了靠。
隋西性格向来贪玩,不喜欢受约束,也是为了更好的管教他,隋爷爷才从不许他自己在外面住,这点暮情是知道的。
那么,这间私宅又是怎么来的?暮情想不通,也不愿再想,依隋氏在鹿港的地位威望,一座宅子又算得了什么。
屋内的装潢要比外面看起来温暖的多,一切陈设装饰仿古,红木雕花的家具,麻色粗布式的落地窗帘,书卷字画摆放得井井有条,略显单调的色彩,却透着难得的温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隋西的房间会是这个模样。
隋西从屋内找来药箱,丢给暮情。
平日里向来利索的暮情看着满药箱的瓶瓶罐罐,也有些头疼,无奈她从小身强体健,就连在幼儿园时期轰动全城的儿童食物中毒,她都凭着铜墙铁胃成为唯一一个置身之外的人,以至于其他小朋友都住院治疗有糖果吃,有爸妈陪,她还要会幼儿园上课,她很少掉眼泪,却在那一刻嚎啕大哭,大家都以为她是同情其他小朋友,还反过来劝她。可上天作证,暮情只是不想上课而已,想来也悲哀。
对药水向来不怎么敏感的暮情完全不知从哪下手,她撕着纱布半天扯不下来,在药箱里翻来倒去,却分辨不出哪一罐是用来消毒的碘酒。
隋西一把将药箱拿过来,她又给夺了回去:“我自己来。”
“呆着。”隋西说。
他半跪在她面前,漂亮的手准确地拎出碘酒,用棉签沾了沾,然后说:“手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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