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暮鼓,响彻世界的莆田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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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暮鼓,响彻世界的莆田梵音!

文:林春荣图:木痴

农历五月的莆田,一场又一场的暴雨打破了整座城市午间的不安与急躁,仿佛是上天有意用这磅礴的雨声淹没了每一颗心灵的忐忑,洗净深藏在心灵深处的阴影与魔障,力图让每一座心的天空布满天色与光影,回归昔日的宁静、安然、淡泊。早晨暖暖的阳光、晨曦,午间骤然而至的暴雨,甚至呼啸而来的狂风,缭乱而又痛苦的思绪。淡淡的黄昏、暮色、夕阳,穿过林间的鸟鸣,如诗如泣的溪水声,重叠成一幅人生历尽沧桑的心境。

五月初七的下午三点,也是一场暴雨与阳光交织的夏天,也是一场忐忑与难舍交缠的心境。我又一次走向南山广化寺,又一次期望让清净而又明亮的梵音,洗去笼罩在心空的阴影,去除来来去去的心魔。暴雨洗过的南山,青翠似黛,与蓝天共同簇拥的广化寺建筑群,气势恢宏,庄严肃穆,每一重起伏的屋脊就像一行蜿蜒的佛经,密密麻麻,而又井然有序,沉默中包含着惊天动地的呐喊,安静里蕴藏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孤独中又蕴含着熙熙攘攘的繁华。寺在城中,城在寺里,佛经里的因果一直在尘世中不断地轮回,尘世里的悲欢一直在佛经中层出不穷地报应。

天空上的乌云又浅浅地虚掩着广化寺的空阔与宁静,面向高高的佛殿,我就像一个亏欠着心债的行者,在闭目的刹那间,又一场暴雨如期而至……

01

广化寺文佛塔

这是一座名扬天下的千年古刹。

走进历史的那一行文字,有着浓浓的书香,并且千年依然散发着永不止息的书香。南朝陈永定元年(公元年),名儒郑露、郑庄、郑淑三兄弟从永福徒步百里,移居莆田,在城西南凤凰山麓创建湖山书堂。这座莆田第一座书堂,开启先莆之儒学大门,从此,一条浩浩荡荡的儒学河流在莆阳大地上辽阔、干净、高调地奔腾着。“开莆来学”,凝结着郑氏三兄弟力践的儒家思想风暴,彻底打开了这座“文献名邦”宽敞的大门。

郑氏三兄弟带给莆田的,不仅仅是文化、儒学、深邃的儒家思想,他们还给莆田送来了佛经、佛教、佛寺。陈永定二年(公元年),郑露舍家为庵,把南湖居宅捐给金仙禅师潜修佛道,取名为“金仙庵”,后来更名为“金仙院”。金仙庵的出现,南山之麓响起了清新的晨钟暮鼓,且一直在莆阳大地之上传递着清晰的诵经声。晨钟暮鼓、诵经、木鱼、袈裟、金仙禅师,一开始就把金仙庵定格在莆田文化的扉页上。

湖山书堂,郑氏三兄弟或是莆田不可或缺的文化封面,如果说郑氏三兄弟用湖山书堂塑造了莆田这座城市的文化灵魂,那么金仙庵或在精神、信仰层面上为莆田这座城市打造了心灵祈求的精神空间。湖山书堂、金仙庵在同一时间节点上为我们的文化寻找规定下了文化源头、文化源泉。

陈天嘉五年(公元年)十一月,陈宝应割据晋安、建安二郡,陈文帝派遣辛昭达发兵讨伐,陈宝应逃至莆田被执。这是莆田地名见于史书之始。

陈光大二年(公元年),析南安郡东部地置莆田县。这是历史上第一次莆田置县。

有了湖山书堂,有了金仙院,才有了莆田这个地名,才有莆田县的开始。金仙庵、金仙院与莆田从此时此刻起,结下了不解的文化之缘,并在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上相依相偎,永不分离。

图:镜头里的莆田

隋开皇九年(公元年),著名高僧无际禅师行走民间募资扩建,这个来自天台山的名僧或已把金仙院扩建到一定规模,更名为金仙寺。也在这一年,再置莆田县。

隋大业年间(公元—年),润州甘露寺和尚叶惟胜云游天下,来到龙华宝幢山下,“烟花苍苍,花气如云”,叶惟胜便在山下结茅为庐,以庐为堂,供佛诵经。龙华、宝幢山、叶惟胜、供佛诵经,完成了仙游最初的佛教启蒙。

唐武德五年(公元年)复置莆田县。在大唐王朝开国立朝之际,莆田县开始以一个县的名称行走在历史之中。金仙庵、金仙院、金仙寺、莆田县,时间以庵、院、寺的佛门命名,与莆田县共同默守着莆田历史的最初秘密。

唐垂拱三年(公元年),龙华信众在宝幢山下的惟胜草庐旧址,筑上下两座佛殿,名为龙华院。这是仙游境内历史上最早的寺院。

唐圣历二年(公元年),划莆田县西部,以俞潭为界置清源县,在大蜚山麓建县置,这是仙游置县之始。

唐天宝元年(公元年),将清源县改为仙游县。

龙华院、清源县、仙游县也在同一条时间脉络上,为莆阳大地之上的另一个县证明着历史与文化的融汇点与交叉点,这是否意味着晨钟暮鼓将为这块土地永远传递着悠扬的文化之音?

02

唐代,是中国封建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的高峰,从初唐到中唐的一百五十年间,大唐皇帝礼佛也达到了一个高峰。在这一个历史时期,莆仙两县虽然只有金仙寺、林泉院、龙华院等几个寺院,但莆田人礼佛的虔诚是非常执着的,且在前行的道路上不断修行,不断演变,进而走上了一个鼎盛时期。

唐景云二年(公元年),金仙寺改名为灵岩寺。这里还有佛教史上一段相传千年的佳话。金仙寺长老志彦禅师应诏往宫廷释讲《四分律》,奏报当年无际禅师持诵《法华经》之时,因受灵应石涌白泉之事的启发,唐睿宗皇帝特勒旨赐寺名“灵岩寺”,并由当时伟大的书法家柳公权题写寺匾。一个远在东南边陲之地的寺院,能有如此卓异的高僧得到皇帝的赏识,并赐寺名、寺匾,其享的殊荣确实不易。

灵岩寺在南山之麓敲响了不绝于耳的晨钟暮鼓,也点燃了莆田士子心中攀龙折桂、金榜题名的梦想。在凤凰山之麓,一些书堂、书社也在晨钟悦耳的音质中打开了门窗,打开线装书籍。

唐大历年间(公元—年)莆阳名士林藻、林蕴、欧阳詹筑灵岩精舍,唐乾符年间(公元—年)陈峤、许龟图创建北岩精舍,唐咸通年间(公元—年)黄滔创办东峰书堂,这些书堂精舍的开办讲学,为莆田学子提供了静心读书的场所。那些年,晨钟暮鼓与朗朗的读书声,共同在凤凰山麓奏响了这座古城生机盎然的天籁之音,共同为这座城市打开了一页又一页书香盈袖的文化情怀。

广化寺鼓楼

唐先天二年(公元年)莆田人郑郎登进士第,是灵岩寺命名之后第一个进士,此后十四个进士以其各自的才华与卓越表现,成为人中翘楚。林藻是那个时代优秀的书法家,黄璞是成就优异的史学家,徐寅以其“锦绣堆”诗歌而惊艳于晚唐文坛,黄滔的《黄御史集》《泉山集句集》无可争议地踏上“八闽诗坛盟主”的地位,翁承赞是莆田探花第一人,也是莆田宰辅第一人,“过客不须频问姓,读书声里是吾家”早已流传千年,成为“文献名邦”最佳广告词。林披,于唐天宝十一年()应明经科登第,林披率领子孙、裔孙连续摘取十三个明经科第,史无前例地开创“九牧流芳”的科甲传奇。

清风明月的诵经声在南山之麓传递着莆田的安静、美好、空灵,一些大德高僧也踩着点点的暮鼓,走进莆阳的千山万水,在每一处清净之山坡,筑寺为家,开创着莆阳一卷厚重的佛史。尽管千年的时间湮灭了无穷无尽的风物,甚至优美的传说,但保存在文化书籍上的晨钟暮鼓一直在岁月的深处争鸣。

唐景云年间(公元—年)闽中名刹三会寺创建,这是仙游境内有影响的佛寺。唐长庆二年(公元年)无了创建龟山寺,唐咸通六年(公元年)正觉禅师创建九座寺,唐乾符四年(公元年)木锄将军落发为僧,取法名六德,兴建石梯寺。唐中和年间(公元年)妙应禅师创建囊山寺、石室岩寺、灵云寺、重兴寺、龙纪寺。莆阳名僧本寂在莆田创建了国欢寺、九峰院、上生院……唐中后期,莆田的名山都有一二座名寺,山山水水间响彻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晨钟暮鼓。

唐大中年间(公元—年),大唐皇帝李忱赐寺名为“龙华万寿禅师”,龙华也因寺名而获得地名,这个寺名从此永恒在这块清新的土地上,一直也有晨钟暮鼓敲响每一个早晨和每一个黄昏。

广化寺内僧人晨时敲钟

莆田的林泉院因清朝初期的天地会、红花亭,誓死不降,坚强不屈的反清复明,从地图和史书上被彻底抹去,但遗留在九莲山下的林泉旧址,民间里口口相传的故事,在社会有着广泛影响的南拳,让我们对林泉院、南少林寺有着一条清晰的历史线索。

唐代初期,由少林寺智广禅师所率的数百武僧平定东南沿海的海盗、海寇之后,相中了与少林寺地形相似的林泉院,并在此院拜佛诵经,传授武学。苦竹寺、霞梧院、水南通天寺等一些与少林武术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寺院也在唐朝中后期“开光报众”。南少林寺、南拳、莆田功夫从此在壶山兰水、蜚山兰溪间留下了无数血雨腥风的莆田江湖,也传颂着无数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保家卫国的侠义刀客,莆田寺院的晨钟暮鼓一定敲响了与众不同的莆田性格。

莆田,这是一块人杰地灵的人间胜地,众多的大德高僧从唐代的莆田寺院走进庄严的佛史上,无了僧师、慧忠僧师以一生的修行持戒,在深山密林中,创建了龟山寺,开辟了一条禅农合一的前进之陌。本寂大师十八岁落发修行,遍访大山名寺,在曹山修行十八年,是曹洞宗创始人之一。妙应禅师,行走佛俗两界,勘舆地脉风水,创建寺院挖掘水井,伏虎游行,传播佛学,他留下的谶语如莲花一般圣洁盛开在八闽大地之上。还有千灵祖师,正觉禅师……这些品行高尚的名僧为莆田留下了清澈如月光的梵音,至今仍然照亮着我们心灵之谷。

唐朝神龙二年(公元年)进士,官至左补阙兼太子侍讲,名士薛令之游览了莆阳山水与寺院,为灵岩寺留下了这首唐诗。

草堂栖在灵岩谷,勤读诗书向灯烛。

柴门半掩寂无人,惟有白云相伴宿。

——《游灵岩寺》

03

唐宋之间,有一个特别混乱的历史时期,叫五代十国。梁开平元年(公元年),朱温夺权篡位,改唐为梁。梁朝只是名义上的王朝,割据八闽大地的是王氏父子。闽王王审知听从了莆田名士黄滔的谏议“宁为开门节度使,不作闭门天下也”,八闽有几十年风平浪静的岁月。

或许莆田历史与这个闽王有着深厚的缘分,在王审知主政八闽之时,一大批莆田人义无反顾地返回福建,辅佐闽王,整肃吏治,礼贤名士,为八闽开半个世纪的太平盛世。这其中以翁承赞为典型。

翁承赞,唐乾宁三年(公元年)登进士第,以甲等第三人擢探花。晚唐政治乱象并没有影响他一帆风顺的仕途,历经京兆尹参军,右拾遗户部员外郎,赐金紫以行。在朱梁王朝,翁承赞历任右谏议大夫、福建盐铁副使,加左散骑常侍、御史大夫。回闽后,在辅佐王审知,拜翁承赞为同平章事,封晋国公,赐所居住的漆林里的文秀乡、光贤里、昼锦庄,走上了一个人臣的权力巅峰。

王氏兄弟入闽,通过一二场眼花缭乱的战争,掌握了闽地军政大权。朱氏改唐为梁后,封王审知为闽王,福建进入了“王审知时代”。在王氏兄弟主政八闽时,中土人民大规模流寓入闽,无疑是福建历史人文的大事件,无论闽东、闽西,还是闽南闽北,数不尽的固始乡亲、中土人民在福建落籍。一是逃避中原朱氏王朝残酷、无情、黑暗的统治,二是向往闽王治下的八闽,风平浪静,人民安居乐业。连中原名士、晚唐遗臣也纷纷逃避,躲乱八闽,特别是一些如韩偓、崔道融、罗隐等著名文人避乱入闽,以文客居八闽,对于福建文化的发展起到积极的作用。

王审知主政八闽十九年,莆田士子人尽其才,以他们的才华引领着八闽的文化发展,闽国虽是割据东南的一个地方政权,王审知就地取材,以翁承赞为相,徐寅掌书记,陈峤为大从事,黄滔任节度推官。徐寅、黄滔还是闽王时期的福建文坛盟主,王审知还专门为徐寅的诗歌刻集出版。难怪徐寅才会在一首诗中吟出感恩,“温陵十载佐双旌,钱财尽是侯王惠”。

王审知用杰出的政治才能让八闽的经济恢复,并达到了一定的繁荣,却开始大肆崇奉佛教,寺观之盛几乎遍及闽地,这是晚唐的社会风气,而在福建却达到了疯狂的巅峰。在王审知主政晚期,几乎都在重建寺观中度过,而如此全流程为了造寺建观,饭僧塑像,浪费了无数的金钱财富。福州于山的白塔寺和定光报恩塔最为典型,费用达十多万贯,“其明年正月,设20万人斋,号无遮以落之”,黄滔在《福州报恩定光多宝塔碑记》中所记载的奢侈浪费真是匪夷所思,极尽铺张。

福建僧多寺多达到惊人的数字,有度僧二万人,饭僧三百万人,几乎上好的良田,都施舍给寺院。王审知的信佛耗费已经让福建几乎支撑不下去了。“城里三山千簇寺,夜间七塔万枝灯”,这是福州城,当时闽都真实的景象。

莆田的寺院在五代十国达到了一个高峰,许多寺院建筑规模宏大,僧侣众多,有数百亩数千亩寺田寺山,灵岩寺、龙华寺、龟山寺、囊山寺、九座寺都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寺院。数十座寺院也在莆田不同的灵山开建,香山院、广恩院、妙寂院、西林院、五云寺等寺院出现在莆田大地上,成为信众拜佛念经的场所。

莆田一些名寺在五代时期的鼎盛与繁荣,离不开王审知的赏识与大力支持。灵岩寺灵敞大师、力圆大师屡次受到王审知的推崇,奏请梁王勒封。唐光启二年(公元年),王审知为祝其母太夫人寿诞,奏请朝廷赐额改名延福院为囊山慈寿禅师。唐光化元年(公元年)妙应圆寂后,王审知奏请朝廷,皇帝李枕赐谥“妙应禅师”。梁贞明年间(公元—年),王审知捐资修建龟山大刹,落成后,奏请朝廷赐额为“龟山福清禅寺”。梁开平元年(公元年)王审知长孙王旭出生,奏请朝廷赐额“国欢崇福寺”。

莆田一些千年名刹的寺额寺名均在王审知主政八闽,崇尚佛教的历史时期,并以此揭开了那些寺院那些年香火旺盛的开始,那些年晨钟暮鼓异常响亮,此伏彼起,贯穿莆阳大地的每一个早晨与黄昏。

04

灵岩寺在南山之麓历经风雨,渡过了会昌法难,也迎来了五代繁荣的“黄金时间”。气势磅礴的一百二十寺在山之麓连绵着响彻心空的晨钟暮鼓,也响彻了莆田三百年风和日丽的平安岁月。这三百年,也是莆田社会生活、政治、经济文化的“黄金时间”,三百年时间完整地形成了莆仙方言、民俗、莆仙戏,甚至塑造了莆田人共同的地域性格,完成了这一方人的历史人文特征。

宋太平兴国元年(公元年),刚登基的宋太宗赐匾改灵岩寺为广化寺。“广弘法化,普渡众生”这句佛俗两界共同推崇的至理佛言,一直在莆田广弘法化,一直在世世代代的僧侣与居士心中普渡众生。宋太平兴国四年(公元年),朝廷勒旨置兴化军,因此民间也一直流传这么一句民谣“未出兴化,先有广化”。宋太平兴国八年(公元年)筑兴化军城,兴化与广化在南山之下,兰水之滨,一座城与一座寺,唇亡齿寒,相互依存,演绎着无尽的悲欢离合。

文化是城市的灵魂,兴化军的历史文化开始的是辉映千古的科举文化,是举世瞩目的莆田进士潮。两宋王朝在政治上确立了一军辖三县的行政体制版图,为兴化军的士子打开了生员、贡生、贡员、秀才的资格大门,军学、县学、文庙率先创建,为更多的书生在生命最早的时间提供读书作文的安静之场所。有了一个军城,有了一个军学,有梦想的莆田士子奋起直追,以矢志不渝的毅力,读四书五经,诵唐诗宋词。

从宋建隆元年(公元年),黄石清浦翁处厚、翁处易兄弟携手登进士榜,至宋咸淳十年(公元年)林桂芳、郭廷炜、翁归、傅登伟、傅虎臣、傅雷同、郑钺、郑时中同登进士榜,兴化军以名进士、5个状元、5个榜眼、十多个特奏名、释褐、省试、词赋第一名,惊艳古代科举文化圈。两宋王朝,一军有二个县进入宋代科举进士十强县行列,莆田县当仁不让地坐上“宋朝进士第一县”的宝座,人口稀少的山区县兴化县从未忘记作为大莆田中的一员,也以上百人进士、一个文状元和一个武状元刷新了下等县的进士纪录。

经济上,兴化军在农耕文明的时代也达到了高峰,首先是四大陂的建成,南北洋平原的开发垦耕彻底完成。从萩芦溪入海口的沿岸至五侯山下,面积超过四十万亩的围海造田,经过莆田先人自唐代起,四百年来不忘初心、筚路蓝缕的筑陂引水、造堤拦水,终将一座一年三熟的“兴化粮仓”留给世世代代的莆田儿女。农耕社会、数十万亩的良田,为莆田士子的读书科举入仕提供了雄厚的物质基础。两宋三百一十九年间,莆田学子才能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心无旁鹜,全心全意,披荆斩棘,去攀龙折桂,去金榜题名,去建功立业。

两宋王朝,莆田以亮丽的文化形象崛起于八闽,同样亮丽的晨钟暮鼓一样响彻在两宋王朝三百一十九年的时间海洋上。

宋代,广化寺寺门发达,香火旺盛,是一个异常的鼎盛时期,共有10院庵,僧尼达千人之上。“檐楹相摩,轩宇层山,山门若市,香客如云”这些文字真实地反映了广化寺的盛况。莆田一些科甲绵延的名门望族,感恩于佛祖的保佑,纷纷捐金捐田捐地,他们从内心深处感恩于佛门的庇佑,才有家族的科丁盈门,飞黄腾达,他们捐献无数的金银珠宝,建功德,创道场,供香灯,这样良性的文化与精神的双循环,促进了宋代寺院的发展。

宋元丰年间(公元—年)莆田乡绅李泮事业发达,人丁兴旺,创建梅峰观音寺,捐寺田一百亩,扩建为寺。宋崇宁二年(公元年)宋徽宗御书赐匾“梅林佛国”,第二年,又勒旨赐额为崇宁禅寺。宋政和元年(公元年)勒旨改为天宁万寿寺。宋绍兴七年(公元年),宋高宗皇帝有感于民族英雄李富捐家财抗金的义举,并在莆阳广布善事,修桥铺路,筑书院修寺庙,特勒旨赐匾“报恩光孝寺”。白塘李氏乃大唐安王之后,是皇室贵戚,家族兴旺,捐田捐金,做善事,以兴寺门。这是宋代莆田名门望族的一个典型事例。

宋天圣年间(公元—年),宋仁宗皇帝勒旨诏见龙华寺住持雪径僧师入宫讲经,这在宋代很罕见的,并赐予“紫衣御扇”。龙华寺声名远播,多次扩建,建成祖祠、库堂、佛殿、讲堂、东西藏经阁、罗汉堂、山门等,僧侣大增,信众如云,是莆阳著名古刹。闽中名士、诗人王迈在他的《龙华寺记》中龙华寺有过详细的描述:“绀殿嵯峨,坐丈六金容而不为高;虚堂深敞,容千万衲衣而不为广。两藏轮转,天地雷鸣;双塔吐光,晴霄星见。”龙华双塔是龙华寺的镇寺之宝,始建于宋大观年间(公元—年),归德乡里人郭勇为祈求其母亲平安高寿而捐建,龙华双塔于宋建炎三年(公元年)竣工,历经约二十年,塔身为楼阁式石质仿木结构,高44.8米,五层八角空心,其建筑结构科学严谨,造法独特,是八闽稀有的双塔。

广化寺夜景

宋代,莆田寺院都有过大规模的重修和扩建,一些重要的建筑物仍然以其迥异而又坚固的建筑风姿,屹立在莆阳大地之上。九座寺与无尘塔,鼓峰寺,东岩山报恩寺与报恩塔,八闽唯一的云门宗系的云门国清寺,壶公山的真净寺、龙泉寺、栖云寺,这些八九百年历史的名寺古刹仍以丰富的文化遗存为莆田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留下了不可多得的文化证明。

宋代,广化寺也在晨钟暮鼓里不断扩建,不断挤身于八闽著名的古刹。宋治平二年(公元年)建造天王殿埕中的石经幢,这座石经幢造型独特,精雕细琢,是石雕中的精品之作。宋乾道元年(公元年),建成了广化寺东侧的释迦文佛塔,石构仿木楼阁式,五级八角形,高30米,塔体空心。释迦文佛塔乃佛家舍利塔,古朴庄重,塔身雕刻近百幅工艺精美的浮雕、罗汉、金刚、戴冠女菩萨、大力士、飞天、迦楞频伽共命之鸟、朱雀和花卉等,是石雕工艺美术的精品力作,是全国罕见的艺术宝库。

宋代兴化军既出过数以千计的状元榜眼探花进士,也保存着寺院庵岩达所,这个数字对地域并不广阔的小兴化军,无疑是天文数字,莆田的寺院密度之高实属罕见。那层出不穷的晨钟暮鼓一定在大宋王朝三百十九年间不绝于耳,并且还夹杂着数以万计的读书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壶山兰水间传颂着内心的灵魂高地。

05

宋元之交际,一场长达二年的抗元扶宋战争,摧毁了兴化府城和众多的寺院观宫庙社,广化寺独处于城南凤凰山南麓,躲过了这战争之劫,10院庵依旧在岁月的风雨中,尽心尽力地敲响了充满生机的晨钟暮鼓。也许强大的大元帝国秉承着藏传佛教的民族传统,在开国之初,便“以佛治心”安抚天下民心,广化寺寺里寺外的风尘依然安然、超脱、宁静。

尽管元朝留给莆田很少的历史资料,无法让人读到那段历史的全貌,但从莆田寺院所记录的那段历史来看,元朝廷对佛教的推崇、对寺院的保护是十分有力的,莆田那些著名寺院在大部分元朝时间里,继续着青灯黄卷的岁月生涯。我的灵魂甚至已经穿越了六百年的时光,返回了广化寺宽阔的大雄宝殿,在烟香的雾霭里倾听一遍又一遍的心经,在数百个僧侣齐声的朗诵中,瞬间弥漫了我的心空,安然而又寂寞。

元代历任皇帝都喜修佛事,弘扬佛法,由元朝廷勒文公布的全国性佛事活动,都由中央政府供应斋饭,耗费巨大。元延祐年间(公元—年),元廷举行全国性轮看《大藏经》法事。参与寺院有一百大寺,在兴化路参加的寺院有大广化寺、大华严寺、龙华寺、光孝寺、囊山寺、能仁寺、水陆寺、招福寺、重兴寺。轮看《华严》《法华》有莆田一十八所寺院。至今黄石重兴寺寺壁还保存当时元朝福建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亦黑迷失所立的石碑,文末有蒙古文二行,为延祐三年(公元年)所刻立。

凤山寺

究竟是元代对莆田曾经的殊死反抗心存戒心,故意打压,还是莆田僧俗两界耻于记载元朝那些和风细雨的往事,在我所寻找的历史资料中,很少寺院有元朝这一段历史,只有浮沉于岁月之中的蛛丝马迹,让我还原了一些历史真相:既然元朝推崇佛教,一定有一些著名寺院出现在这一个朝代,据保存至今的还有永明寺、大云寺、石林寺,城中的万安水陆院和永福寺在元至正年间(公元—年)合并为万安永福禅寺,就是凤山寺。

著名古刹龙华寺还保存着元朝的一些资料,足以佐证元朝莆田佛事的状况。元朝,龙华寺有僧侣近五百人。所辖寺院庵有数十所。元元贞年间(公元—年),元皇帝还二次勒旨诏征龙华寺住持无隐大师入京讲经,无隐大师称病推辞,元成宗皇帝勒旨将仙游县的11院77庵全部划归龙华寺,龙华寺的规模或已达到历史的巅峰。

宁海桥图

刘朝阳

元代,莆田佛教史上还有一个暖人心怀的大事,那就是宁海桥。龟山寺住持越浦大师是一个行走佛俗二界的高僧,面对宁海渡渡口那些木船在洪水与大潮中的飘摇,或危机四伏、或船沉人亡,下定决心筹资造桥,要建筑长达二百多米的桥梁,谈何容易。越浦大师发动龟山寺僧侣们游走八闽,劝捐募资,十五年风餐露宿,十五年披星戴月,在木兰溪溪海交汇之处,筑起了横跨木兰溪的长桥。宁海桥长达二百二十五米,十四座船形桥墩,七十五块长13米左右,宽厚各1.2米的巨块石条铺设,是莆田历史上最宏大的石梁桥,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元末兴化路发生长达十多年之久的亦思法杭兵乱,给莆田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人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一些人迫于无奈漂洋过海,去异国他乡寻找生路,莆田过上了一段黑暗的岁月。广化寺并没有逃过这一劫,亦思法杭兵在战乱中放火烧了广化寺,10院庵,仅存月峰寺、东西塔等三院,还有普门庵、南门庵。那些年,断断续续的晨钟暮鼓敲碎了十几万空荡荡的心灵。在残缺的供桌上抹去尘埃,抹去断椽残瓦,在微黑的菩萨目光之上点燃了烛与香……

06

广化寺老僧

大明王朝的建立,莆田又掀开了一卷气势磅礴的文化史诗,压抑了九十年心中澎湃的梦想,莆田士子可在风和日丽的大地上倾情高歌,一科又一科誊写诗与远方的考卷,是莆田青年心怀忠君报国的雄心壮志。那个王朝,莆田以二个状元、五个探花、一个会元、三十一个解元、五百八十四个进士、三百多个荐辟、二千多个举人,刷爆明朝文化圈。莆田县继宋朝之后,再次以五百三十八个正奏名进士荣获“明朝进士第一县”的称誉。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也是寺院和尚出身的低层农民,逆袭成功登基称帝之后,对佛教及寺院、和尚却实行严格限制的国策,加强对佛事的管理,兴化府衙设僧纲司,专门管理佛教,建立僧人数额定限,造册管理,剃度僧人需经考试,发给度牒。明洪武二十四年(公元年),又实施丛林合并、各寺财产田山造册登记,规定每寺每年交纳粮米。在明朝廷这一高压政策下,莆田县还保存广化寺、光孝寺、东岩报恩寺、云门寺、囊山寺、龟山寺、重兴寺等19寺。仙游县仅剩下龙华寺、普惠寺、三会寺等3寺。兴化县更式微,只留下一座灵源寺。

广化寺是兴化府的重点寺院,在全国佛界享有崇高的地位。虽遭受亦思法杭兵之乱,几乎毁尽,但广大僧侣、居士、信众从未忘记心中的虔诚与憧憬。在明洪武、建文、永乐年间(公元—年),广化寺住持慧广大师、源彻大师灯火薪传,佛心传承,相继营建,重建广化寺的殿堂、廊庑、僧舍,重现了广化寺的佛光,规模也达到了宋代最昌盛的时期。从明成化二年(公元年)进士、佥事、著名史学家黄仲昭的诗中可以看出了广化寺的盛况。

一派禅房依涧传,数声清馨隔林间。

灵岩一百二十寺,多少楼台锁夕曛。

——黄仲昭《题广化寺》

明代,莆田一些著名的寺院都有一段艰难的重建过程,或许是佛教的过程多了些波折多了些轮回,或许是明朝廷对佛寺的控制。囊山寺在兴废更替中走过了二百七十八年的明朝时间,洪武年间,囊山寺住持道杰禅师、鼎翁、调翁二僧、湘江禅师,直至一行禅师、连城禅师佛心绵延,倾心而作,重建囊山寺的大雄宝殿、法堂,多座寮舍寝室、库房、厨房、香积堂、斋堂、两庑、田园村舍、毗卢阁、轮藏阁、钟鼓楼,形成囊山寺历史上最宏大的建筑规模,囊山寺的香火旺盛直至明嘉靖年间(公元—年),人灾天祸,延宕了近百年时间,在凄风苦雨中等至明万历后期,由莆田名臣陈经邦鼎力支持,才有了一些主要殿堂。

从莆田一些名刹的历史来解读莆田寺院及佛教的荣衰更替,几乎所有的寺院都在重复囊山寺的历史,都在重复晨钟暮鼓的时沉时浮。那个大明王朝,龟山寺、梅峰寺、东岩报恩寺、龙华寺、九座寺……所有曾经巍峨的殿堂或在大火中毁灭,或在战火中损坏,尤其是明嘉靖年间(公元—年),倭寇发动了十一场大规模的烧杀抢掠,给莆田寺院带来了毁灭性的破坏。广化寺、三会寺、龙纪寺、重兴寺、梅峰寺、龙华寺……这些位于平原之上的寺院屡经战火,或在抗击倭寇中毁灭,或在倭寇侵扰中大伤元气。令人扼腕叹息的,许多古刹的藏经阁所保存的佛学典籍也在这场战火中消失殆尽。许多古刹的孤本独籍、文物史料都付之一炬,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倭乱之后,莆田又一次吹响科举进仕的集结号,数以百计的进士重入朝廷中枢,或遍布天下府县,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莆田赢得了“文献名邦”的盛名。这些官宦出身的莆田乡贤从未忘记故乡,从未忘记莆田的一寺一院,总是倾尽全力,倡捐重建寺院,万历皇帝的老师陈经邦无疑是最突出的一个乡贤。城西的西岩寺是陈经邦亲自倡建的寺门与书院合二为一的禅地,梅峰寺、囊山寺、石室岩寺、龟山寺、龙纪寺等莆阳名刹,或由陈经邦亲自主持修建,或陈经邦号召莆田乡绅捐金捐资重建。在明万历年间(公元—年),莆阳寺院逐渐敲响了晨钟暮鼓,开始散落在平原与山区的每一个角落。

龟山寺石龟

龟山寺的重建是陈经邦致仕后的一大杰作,龟山寺本不受倭乱的影响,但寺门衰落,香客稀少,门可罗雀。陈经邦见此败落的景象,诚遨北京正觉寺名僧月中僧师,回龟山寺重振龟洋宝刹。陈经邦还力遨八闽名臣叶向高、李廷机加入倡建的慈善队伍,在莆田乡贤与龟山寺住持月中僧师的共同努力下,重修了各个殿堂、廊庑、僧舍,并创建了二座属寺,万寿寺与万隆寺。月中僧师还收回寺前一大片开阔地,种植茶叶,经过月中僧师几年的精心培植,创新改良,龟山寺的茶叶名闻遐迩,蜚声八闽,成为兴化府朝贡的贡茶,朝廷赐茶名为“月中香”。

在明朝禅风习习的时代,还有许多僧侣不问辛苦,不计奔波,致力于莆田水利、桥梁等公益事业,他们以黎民苍生为己任,全力以赴,功德圆满。囊山寺名僧湘江大师,在明万历年间,募捐重建宁海桥。名僧空隐大师,行募八闽,在明洪武年间,修建了江口桥。这些慈善的行动深受老百姓的敬仰,也是佛俗两界心心相印的轮回报应。

在倭乱中严重损毁的广化寺,也在战火平息之后,开始漫漫的重建之路。广化寺住持慧广禅师、智潜禅师、云章禅师无缝接力,倾尽所有,重建大雄宝殿、佛堂、僧舍等。在五、六十年间,几乎恢复了广化寺规模宏大的历史全貌。那些年,明亮的晨钟暮鼓,伴随着南山松柏的涛声,倾泻而下,弥漫了整座古朴、美丽的兴化府城。

07

打石条的界外人

明末清初的又一场风云际会,忠诚、正直、心怀社稷的莆田士子投入了一场长达十五年的抗清斗争。广化寺的晨钟或断断续续,广化寺的暮鼓或时有时无,尘世的战乱早已覆盖了佛界的清净。攻城与守城,一直在兴化府重复着无尽的硝烟烽火,刚刚从嘉靖年间倭乱中恢复元气的莆田,终被一场空前绝后的“截界”彻底摧毁了,昔日的海上丝绸之路所带来的沿海的繁华永远告别了。

告别莆田历史的,还有那座深卧于九莲山下的林泉院,这座被佛俗两界誉为“南少林寺”的禅武之地,作为抗清复明的大本营,清朝廷死死盯住了这块弹丸之地。天地会、红花亭、南拳、武僧,慷慨赴死的英雄情怀,壮志凌云的刀客精神,匡扶正义的武林宗旨,林泉院最后一次走进康熙年间的那场熊熊大火。大火并没有毁灭天地会,也没有毁灭南拳,二百多年后,从天地会分衍的洪门、同盟会,以辛亥年隆重的炮声埋葬了满清王朝,埋葬二千多年的封建帝制,迎来了一个崭新的共和纪年。

破败的九莲山小庙

南拳也在火焰中抽身而出,一部分散落在广阔的莆田民间,沿海、平原、山区层出不穷地闪动着形影不离的南拳。尽管林泉院、崇福寺、通天寺、苦竹寺等一些与南拳、武僧有关的寺院暂时湮灭于时间的风雨里,但是远行的南拳一直在南下,广东、海南,甚至东南亚各地潜藏着无穷无尽的武林高手,萌芽着数十种拳术,丰富并发展了南拳,最终成为与北腿齐名的武术高地。

清康熙三十一年(公元年),总兵王万祥捐资全面修建广化寺,历经四年才竣工,并将法海寺、南山庵全部并入广化寺,广化寺在清朝初期就有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格局。或许正是这么良好的建筑规模,清初的广化寺已然是八闽四大名刹之一,它以古老而纯朴的历史源流,气势恢宏的殿堂、高高耸立的释迦文佛塔、青翠茂盛的南山松柏、厚重广博的佛教典籍,为莆田屹立起一座寺院的佛学坐标。这个时候一定都能听到悦耳的晨钟暮鼓传遍南山,传遍兴化府城,传遍莆阳大地。

清末明初,莆田佛教还有一件不容忽视的大事。清顺治七年(公元年)国欢寺名僧超元禅师率一行僧侣,从三江口东渡日本长崎崇福寺布施佛法,至顺治十五年(公元年)回国,这场莆田与长崎的佛教文化交流,深深地影响临济宗在日本的影响。至今国欢寺仍保存着许多与日本崇福寺往来的资料,三百六十年过去了,这一段超元禅师东渡的历史依然闪烁着佛的光芒。

满清王朝也是一个崇奉佛教的朝廷,莆田佛教的兴衰或无关于国运,偏居东南一隅的兴化府,许多千年古刹、百年名寺依然在晨钟暮鼓中点香诵经,点炷誊写一卷卷清明的心经,数千僧尼隐没在一座座风平浪静的寺庵里。在清开国之后二百年间,忽明忽暗的晨钟暮鼓敲响了每一座寺院岩庵的春夏秋冬,打发着一个又一个枯燥无味的白天与夜晚,这二百的时光只缘在广阔的佛经上缓缓流逝。在我所阅读的莆田寺院的往事中,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佛事,也没有值得大写特写的佛史。平淡无奇,这是我对这二百年莆田佛教的最初,也是最后的结论。

从清代康熙年间,莆田商人引人注目的崛起,改变了莆田人的命运选择,一代又一代的青年学子拥有了一种除耕读渔樵之外的人生道路。“无兴不成镇”这句来自清朝时期广泛的民谣真实地道出了莆商群体的影响力。莆商富可敌国的财富不仅逐渐解构莆田的政治生态,也在裂变着莆田的文化生态,一些富豪们一掷千金,捐官纳衔,光宗耀祖,也有一些富豪们顺应心境,捐田捐金,重修佛门,重建道场,吃斋念佛,感恩图德。

清光绪年间(公元—年)莆田佛教开始蓬勃的复苏,那些历经漫长风雨的千年古刹重现辉煌,无论是山区的九座寺、龟山寺、紫霄寺,还是平原的囊山寺、重兴寺、国欢寺,还是城内的广化寺、梅峰寺、云门寺。光绪年间络绎不绝地搬砖运瓦,刨木塑像,莆田寺门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春天。殷实的民间财富,一心向佛的民心所向,才能有如此大规模的重建与创建。正是光绪年间的扩建与修建,这些莆田寺院所保存的殿堂与格局至今未变,是莆田佛界之幸,也是莆田文化之幸。

南山广化寺在清光绪年间的光辉历程代表着莆田寺院的这段历史,也是莆田佛教的生动缩影。清光绪十六年(公元年)广化寺住持善和大师四方募捐,筹得巨资,在原广化寺的基础上建造大雄宝殿、天王殿、法堂、祖堂等,与原来的牌坊、山门、放生池形成了宏大的中轴线,同时也重建客堂、禅堂、方丈室、净行堂,又在后山顶创建天马岩,造就了今天广化寺的大结局。光绪三十二年(公元年),名僧善和禅师前往北京大佛寺敬请藏经,途经厦门圆寂。光绪三十三年(公元1年)广化寺住持本如和尚建悲阁,于清宣统二年(公元年)晋京奉旨获御颁《龙藏》七千余卷珍贵的藏经归广化寺,这些珍贵的佛学典籍是广化寺镇寺之宝,是广化寺永远的晨钟暮鼓在佛的天空流连忘返地奏响。

08

清道光年间(公元—年)鸦片战争拉开了中国近代史的序幕,也翻开了中华民族长达半个世纪的耻辱史。清朝奉行闭关锁国为国策,那扇封闭的国门在西方列强坚船利炮的攻打下被彻底打开了。通商口岸,这些近代史上有些耻辱的词语已然不断出现在一份又一份丧权辱国的协议上。作为古代海上丝绸之国的核心区,福建拥有最初二个的通商口岸,福州与厦门。下南洋,这个对福建人十分熟悉的人文事件,也就是从这个年代开始的,并形成了世界人口最多的大迁徙。福建、广东在这一百年的近代、民国时间内,数百万人的下南洋,不仅改变了东南亚各国的历史进程,也改变了福建、广东的历史人文。

莆田人下南洋却有另外一个身份的人群,也在这百年的下南洋历史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业绩。这个群体就是侨僧,也在清末民国时期,一些僧人苦于莆田民间的财力匮乏,无力支撑寺庙的发展,下南洋至东南亚各国建立廨院,为莆田寺院打开了另一条佛光重现的振兴之路。那个年代,广化寺、龟山寺、龙华寺、囊山寺、三会寺、梅峰寺、九座寺、鼓峰涌泉寺都有大量僧侣下南洋,并在南洋各国建寺造院,或称分寺或分院,这些海外廨院在东南亚各国掀起了崇尚佛教的心灵指向,广弘佛法,受到当地信众和华侨的大力支持,纷纷捐款,寄回莆田,重振祖寺,成为莆田佛教的一大幸事。

囊山寺图

二叔

江口是福建著名的侨乡,也是福建华侨下南洋策源地之一,数十万人的江口人下南洋或已在民国形成了一个主流的社会现象。位于江口镇的囊山寺、鼓峰寺也受到下南洋的影响,很早就有僧侣下南洋。囊山寺住持源智和尚、证明和尚、慧贤和尚、明隆和尚、妙义和尚,这些住持或方丈亲自下南洋,边募捐边弘法,然后在囊山寺扩建、重建一些殿堂,续兴土木,天王殿、钟鼓楼、库房、内禅堂、斋堂都在这个时期修建。

江口大帽山南麓的鼓峰涌泉寺,自清咸丰九年(公元1年)重兴之后,住持本山、妙义、怀仁、温义、竹仁等和尚,苦行静修,十方募化,不仅重建规模宏大的鼓峰寺。在莆阳的山区、平原创建十来座寺院庵,而且还在南洋各地主持、创建了不少寺院,这些心怀慈悲的和尚来往了祖寺与南洋各廨院,广弘佛法,开创了一条海内外法脉绵绵的佛界佳话。

囊山寺的磨崖题刻图

二叔

清初民国时期,得益了下南洋的侨僧尽心尽力劝募,许多莆阳寺院基本上恢复到历史上鼎盛时期,一些高僧大德身体力行,成为各个千年古刹的重兴始祖,广化寺的善和大师、梅峰寺的微嘉大师、龟山寺的成慧大师、妙胜大师、囊山寺的通源大师。民国初期,广化寺住持本如禅师和梅峰寺住持永静禅师,发起成立莆仙佛教会,应该是莆田佛教走向成熟的标志性事件。

作为莆田佛教的开山鼻祖,广化寺也有众多僧侣下南洋募捐与创建分寺。藏经缕、观音阁等广化寺的重要楼阁,也是下南洋的侨僧募捐修建的。

从近代到民国,莆田寺院的晨钟暮鼓,响动了莆田千年名刹辽远的天空,也响彻了遥远的南洋,五十多座分寺分院的早晨与黄昏。下南洋、侨僧、分院、分寺、廨院,这些富有莆田特色的佛教文化符号,是莆田佛教的另类辉煌。

09

从陈永定二年(公元年)郑露舍私宅捐建金仙庵,寺院的晨钟暮鼓一直在莆阳大地上传颂着内心的纯粹、干净、执着,也是从这一年伊始,莆田士子、信众对佛祖的敬仰与崇尚渐渐地形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信仰河流,不论在春秋,还是冬夏,一年四季点炷诵经,燃香祈福,清晰的木鱼声敲落了无数个依依不舍的夕阳。南山松柏听见了广化寺雄宏而壮丽的祈福之声,大地一片宁静,深情的木兰溪也听见了南山松涛呼啸般掠过的信仰风暴。莆田,我们的莆田,永怀着明媚、高尚、静谧的心境,聆听着历史前进的脚步声。

1年,国务院公布了所全国汉族地区重点寺院,莆田县的南山广化寺、梅峰光孝寺、囊山慈寿寺入选,一个县拥有三所重点寺院,这在全国也是仅有一家。龟山寺也以其千年的禅传百年的建筑群,唐代古井、石柮、石柱,保存一千多年的无了祖师全身舍利宝像更是镇寺之宝,唐代名士黄滔在其《龟洋灵感祥院东塔和尚碑》中对龟山寺的文物及历史沿革有着详细的记录,莆田千年名刹沉甸甸的历史人文积淀,无疑是这座历史文化名城重要的组成部分。

佛教在莆田千年的传承中,有着丰富的佛学遗存。佛教学派主要是禅宗体系,其中南山广化寺、龟山寺、鼓峰寺属临济宗,梅峰寺属曹洞宗。囊山寺原为临济宗系,清末之后实行临济、曹洞二宗并行规制。云门国清寺是福建省唯一的一座云门宗寺院。而以林泉院为代表的少林南拳,是禅武合一的禅宗体系最具魅力的寺院。莆田数十家寺院禅武兼修,精研武术成为南拳的发源地,也是天地会、洪门创始的策源地,无数的拳形腿影在历史的荣衰交际之时,高举起匡扶正义、除暴安良的民族旗帜。

一千四百多年来,佛教传入莆田后便深深地扎根在一代又一代莆田信众的心中。广化寺、龟山寺、囊山寺等千年名刹也走出享誉庄严国土的大德高僧,在新的历史时期,广化寺作为莆田代表性的佛学胜地,不断有大师涌出。从广化寺出家的、首任中国佛教协会会长圆瑛大师、副会长圆拙长老,从囊山寺出家、马来西亚佛教总会主席寂晃大师,从龟山寺出家的大师还有金明、定光等,这些源自莆阳佛门的大德高僧以渊博的佛学知识,笃定的佛学信仰,行走无疆,为佛教推陈出新,打开了清风明月的大殿。

莆田寺院岩庵数以千计,分布在山区、平原、沿海,分布在一座座名山名峰之上。莆田的山峰因为有这千年百年的寺院,才有了深厚的文化底蕴,才有了莆田新旧“二十四景之一”。东岩山、东岩山报恩寺和“东山晓旭”,南山、广化寺和“南山松柏”,凤凰山、石室岩寺和“石室藏烟”,囊山、囊山寺和“古囊峢巘”,壶公山、灵云寺、清净寺、白云院、龙泉寺和“壶山致雨”,九华山、苦竹寺和“九华叠翠”,紫霄山、紫霄寺和“紫霄怪石”……每一座山都有连绵不断的晨钟暮鼓,和着天籁般干净的空谷回音,和着清风般的诵经声,为莆田的每一个明天祈福。

莆阳寺院或因其历史悠久,文物众多,文脉绵绵,而成为不可多得的文物保护单位。南山广化寺和释迦文佛塔,龙华寺和龙华双塔,会元寺和天中万寿塔,九座寺和无尘塔,吉祥寺和宁海桥,东山禅寺和报恩塔,无可争辩地入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囊山寺、梅峰寺、凤山寺、重兴寺、龟山寺、三会寺、龙纪寺等近十座寺院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南少林寺、紫霄寺、天马寺等四十多座寺院是市、县级文物保护单位。这些历经千年风雨的寺院本身就是一座丰富的文化遗存,为我们留存着一面又一面清静的心灵之风景。

凌晨四点的广化寺

浅浅的夜幕即将覆盖屋脊起伏,广阔壮观的广化寺,在暮色中我静静地凝望着暗淡的天色温暖地合上广化寺迟迟不散的暮鼓声,这深沉而又优美的鼓声一直在我心中轻轻掀起浅浅的波浪,一幕僧童纯净的笑脸如同一朵初夏雨后的莲花,在我的目光之上摇曳,淡雅的清香消去了我的固执、魔咒、不安、痛苦,去除了沉淀在心底多年的狭窄、猜疑、忐忑、惊悸。

一缕僧侣们清晰的诵经声,犹如溪涧散发出甜甜的水声,在我的灵魂让千回百转,这干净的声息安慰了我奔波半生的灵魂,抚摸着伤痕累累的记忆,去让我的生命沉入这无边无际的经声里。

一袭袈裟远行的背影还在我的眼中渐行渐远,我捧着炽热的心灵,在五月初十的黄昏里,等待着,等待着那一行熟悉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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