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优秀的文章合集

白癜风能治疗吗 http://pf.39.net/bdfyy/

大学生原创文学作品大赛

优秀作品(九)

91.吉她

“小屁孩儿,向小吉叔叔在很久以前呵,也像你一样,很是喜欢着你老妈......”

“我......我不信!叔叔骗人,那个时候为什么妈妈说她最最喜欢的人是我!”

“真缺,那个时候咋个会有你?”

“不!那,那个时候都没有我,妈妈肯定是骗叔叔的!”

......

多年以后,太阳和月亮依旧没有牵手,干巴巴的,只是看着,脸红着;犀牛和犀牛鸟还是相伴依旧,美酒和红梅渐渐淡了面容,湿了色。一群群慕名而来的银鸽,装饰着黄昏田边辽远的湖泊;撑着雨伞的手,牵着昨日的梦,美好依旧。家离得不远,这一趟下来,落下的烟蒂散落得如雪瓣儿无家可归似的着急,脚印被踩在了地,声音代替了虫鸟自言自语的低鸣。远处一望无际,只有细雨和微风知道跑来安慰一下站在湖边的你,帮你吹吹发型,哼哼小曲儿:“滴拉哒,滴哒拉,滴啰滴哒拉......”

我最平常不过是一个过客,

携着空气的手与吻着日落。

象极了一遮羞害臊的花朵,

花掉一整夜来追寻你与梦。

你最平常不过是一个旅客,

风儿是你的诉说,你的乐。

你们谈笑有声并肩越山河,

我脚下迈过的,往日的坡。

一九五三年农历五月初五,我爷爷这个四十多岁的影子在枣红色的光芒里格外显眼。他身后旁是一朵朵纯白的枣红色花骨朵,这群名叫“白石竹”的花跟了我爷爷大半辈子,我爷爷也陪了她们大半辈子,我不知道原因。后来听说在我爷爷走的那一天,白石竹突然消失不见。不知道是因为我爷爷的离去,才让白石竹渐渐枯萎;还是因为白石竹的消失,让我爷爷悲伤告别。当年我奶奶撑着破旧漏洞的雨伞,披着牛皮格子的外套,送我到了村口,说:“小吉,你要多回来看看你爷爷。”我立住了,有点湿润。我奶奶赶忙着又说:“小吉,他们都说你爷爷去了那边。但咱知道,你爷爷啊,只是跟你奶奶玩着躲猫猫,他年轻时候总这样,一直都长不大。”我没有吱声,也许这些话语早几年都已成习惯,便更加不知用何种恰当的方式来回答奶奶。我看着奶奶瘦小的身躯,嗅着一股股从我奶奶身上飘来的清淡的白石竹花香,顿时感到冷冰冰的痛。奶奶一直是一张笑脸,我也不愿意破坏这张亲和的笑脸,我示意奶奶时候不早,我也该出发了。最后,她说:“回头看到你爷爷,说家里奶奶给他热了饭菜,早点回来吃。”还好有雨,我没有听见奶奶哭。

夏至末,纸巾哭了,顷刻间,干扁的小脸倒映着白白的天;鼓鼓的小嘴溢出了甜甜的水,这七八月的风啊,真是像极了那时的你们,那时的你。

犹记当年月下,小桥流水伴唱。

你挽袖朝向前方,微微嘴角浮露微笑。

我迫不及待疯狂奔跑,清风水光伴旁。偶尔一枝杏花下,淡淡泪眼浸湿了整片纸张。

......

有人说看见过我爷爷,还有人说你不就是你故事里的爷爷。我不是很清楚,我的人生实在不敢在故事里说起。少年,青年,中年,我曾经对它们充满极端的期待。因为对青年的期待,让我无比憎恶着少年;因为对中年的厌恶,又让我无比怀念着少年。我常会有这种观念,可能因为我是一个十分念旧的,又十分爱幻想的人;可能那些曾经发生的事,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不能遇到了的缘故。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的故事才比较干净,虽说没有什么好拿出来炫耀的事迹,就像树叶的一生只是为了实现那飘落瞬间挣脱枝干的轻盈,就像白石竹的花瓣只是为了衬托夕阳坠落时的美丽。但幸运的是,直到那一天遇见了你。

面对囤积在客卧书桌下那一叠零碎的无相画框和泛黄的信式纸张,向小吉先生或许会回想起母亲曾赠予她那朵白石竹的那个遥远的傍晚。那时的竹亭晚镇不像以往生的那么亮、那么透、那么热闹;每到梅雨季节,逢着那行路人轻盈的碎步声,伴着细雨滴落纸伞与瓦片的敲打声,她,才能勉强可以向向小吉先生证明自己的坚强。这时的她,透着一丝窘迫与焦躁,怕稍有一时半会的片刻,便会恍然意识到前一秒的坚持成了这一秒的历史,余光偶然的试探,也很难捕捉到彼此之间仅有的那一刻温存。她总是在迫切渴望着他与她之间能发生什么抑或有什么能发生,打场上咚咚锵锵的银器声、窄巷间嘶嘶呜呜的低喘声、过道上叽叽喳喳的打闹声,它们与她撕扯着、搅乱着、破坏着。她不响,看向他。在他的身旁,是一位慈祥的老母亲,一只略显粗糙的手艰难的托着一根缠有古铜花色的佛山短拐杖,撑着长柄伞,轻踏着小石台阶,伴随着清脆的雨滴声,闲暇地向她嘀咕着这古镇上下还存有的人事情景。

这是她们第四次见面时的场景,没有什么生动的言辞,客套的行礼以及那种种令现代人产生无尽念想的深刻回忆。他想说的是,那一天的故事是很难成为一个故事的,而我之所以想写下来,也是作为一个后来人,想在多年以后,在这字里行缝间,看到你们。

我在你的异乡思念。

千万里路

有着你难以抵达和难以想象的无助。

......

“小吉,白石竹是一种花还是树?”

“哈哈,当然是一种花了,北方秋播,来春开花;南方春播,夏秋开花;多亏了这花,母亲晚年的关节病才有了治,不然在这小镇,哪来的闲工夫爬上爬下的哩!别说,回头啊,你回家着也带点,不然你老妈那头估计又得说三道四了;像上次,可不是把我给累坏了......”

“那......”

忽然,远处传来的是母亲半咳半咽的声音。

“孩子,咳咳,你过来,过来…”母亲似乎是对着她说话,雨水隔开了一道坎。

向小吉先生摸了摸口袋,走向一旁,熟练的点了一支香烟,又像往常那样伴着烟雾呆呆地望着过路的行人和树梢飞落的鸟。“要是生活不那么糟糕,就好了。”

“孩子,你瞧,这是俺特意去镇旁的山角给你采的,这花种类繁多,生的广,花色丰富而鲜艳,因其茎具节,膨大似竹,才故名白石竹;你别瞅它艳,它可是我们这儿的好宝贝哩!!咳…,咳…...”

“阿姨,那我......”

“孩子,你瞧,这一路的砖砖瓦瓦,你别瞅它破烂,还挺结实,比起你们那大城市,差不到哪去!!每逢有行路人踏过这儿,肯定觉得心里踏实的很哩!!咳咳,来年后,多来走走。”

“妈,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行了,哎哟,差不多就行了!”

雨水隔开了又一道坎,不远处飘来的声,恰似自言自语那般透亮。向小吉先生掐灭了烟,意识到她们已然走远,便嚷嚷着小跑过去,又像往常那样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

晃晃如梦千层撩,伤心入月梢。

事事已隔数年往,人情随物霜。

......

雨渐渐放慢了,云渐渐走散了,树梢的鸟儿也意识到该回巢补食了。

母亲却仍旧踏着缓慢的步伐,盼望着能多挤出一点时间,在她这。

“老刘啊,怎么每逢这个节气,都能瞅见你家姑娘和小伙子来看你!真有福啊!”

“大伯您好。”

她礼貌问好,我点头示好。母亲没有抬头,搀扶着她,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阿姨,您......”

“孩子,你瞧,咱们这小镇确也不大,来来往往难免碰到些许熟人,你常来,大人便也见怪不怪了;刚刚那位是小吉的大伯,从小大伯就对他照顾有加,也算是半个亲戚门户的了。哦,咳咳,对咯!都忘了,你瞧,这是俺特意去镇旁的山角给你采的,这花种类繁多,生的广。”

“妈,我有事跟她说。”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瞥了我一眼,朝着远处迈去。

母亲的身影,不由得让我想起初中课本里那篇《背影》的父亲。我母亲,一位慈祥的、健忘的老母亲。打我记事起就总听得母亲在我耳边说起有关白石竹的事情,但也就总是那么一两句。我听说过原因,好像自打我母亲记事起也常常会听到我奶奶说起,说多了,我妈妈有一天带着好奇追问我奶奶:“妈,你为什么总是说着白石竹?”那时,我奶奶会领着我妈妈赶到山腰上,曲折着十几条乡间泥路,纵横着十几条土洼田沟,不那么留心的话,西北边山脚下那片银白的竹林可能很难察觉,更别说落下竹林身旁的一束束白石竹了。我奶奶并没有叫我妈妈注意山脚下的风景,她说:“姑娘,俺们等等,等日落了,就能看到白石竹了。”我妈妈一脸疑惑的看向她:“妈,俺肚子好饿了!能不能不等到太阳落山了,不就是看个花,不至于嘛!而且俺们还站在这山腰顶上,看个星星月亮还差不多。”我点了一支烟,想着那时候如果我母亲能等一等,说不定到现在就不会这么在意那件事了,也就不会跟我奶奶一样老是惦记着它。但至今为止,白石竹算是成为我们家史上的一个重要成员了。

梦有多情人有离,淡弦无意伤秋寻。

小酌断愁叹自已,往来落花闻雨晴。

......

“向小吉,我开不了口。”

“没事,开不了口就不说.......”

“你真这么想么。”

“那行,我听你说。”

“还是你......”

雨伞收了,脚步慢了;笑脸少了,空气闷了。母亲是不是一直瞅着她,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的是,她一直是瞅着母亲的,哪怕说话对象是他。连路旁谁家的一只小黄狗,都在一旁流哈喇子,那样子似乎是羡慕又似乎是嫌弃,很难说。母亲看似我们越来越远,有些话到了嘴边便也就剩下哽咽,那几句简单的对白于我并不感到有多大的无适;我只是觉得语言的凝练,不是情感的真切,也不是诗意的闪现;不是文明的卓越,也不是道德的书写;不是美化的展现,也不是灵魂的科学。却越发像是一睹高高在上、看不见的锈斑古墙,刻着稀奇的符号,写着古怪的文字想象,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懊恼;那些往日的几句的对话片段,我本来是十分清晰可见,现在却忽地模糊,这又使我非常的痛恨。

“你还是走吧,记得不要跟她说起,她的记性也越来越差了。既然如此,不如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你说呢?只是这白石竹的花,你自个儿留着,纪念价值还是有的。在你回城或回校时,说不定还能指望它炫耀炫耀呢!还有,记得少喝饮料,那玩意在我们这都不是啥好东西哩!还有,别整天没事就捧个镜子化着妆,那玩意......你也别多想,我们乡下人就这么个德行,你能来一趟就挺委屈你的了!行的呢!没啥子,到那边就不要想这边的事了,我不用你担心!我......”

“好。”

她转身,没有说话。没有回头。

向小吉先生摸了摸口袋里的烟,还有一、两根,试着点了点,却怎么也点不燃了。

雨好像大了。

这时,母亲已不见人影。

花落花开年年重,木桥小溪淡影红。

无言凭阑醉梦有,曾忆晚来似秋冬。

......

来年二月,向小吉先生也像往常一样,白天忙着农活,晚间打理家务,照顾着刚娶的妻和年长的母亲。

“孩子,你瞧,咳咳,今天俺特意去镇旁的山角给你采的。这花种类繁多,生的广,花色丰富而鲜艳,因其茎具节,膨大似竹,才故名白石竹......”

“我说妈,小吉妈,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差不多就行了哩!真晦气!!”

“我出去一下。”

走到小镇湖边,我躺着,倾听船浆激漾的潺潺水声,树梢末头知了的吟吟叫声。我想:我竟是如此地想回到有她的那些年头,但毕竟我们不是一路人,她未尝不是也这么想。我只能希望她不像我,只是干巴巴地活着,偶尔活得像个人,傻呵呵地笑上大半个午后,又傻呵呵的睡过了头......然而,我又不愿意她忘记那有白石竹的傍晚,忘记母亲常对她说的话;也不愿意她离开小镇,自己享受生活。真自私啊!对,我是挺自私挺可笑的,难道你不可笑么?真可笑啊!对,我连挽留的话语都得不到,难道你不可恨么?真可恨啊!对,我恨透了遐想与祈祷,美好和善良,难道你就不对么?对!是,是的,她应该有新的生活,那是我所未经历过的、未参与过的。

你还是那么的美好,美好融化了我的思想,融化了我的内脏。

你依然那么的善良,善良入住了我的大脑,入住了我的心房。

你所有的光芒,都是我每一瞬间的希望。

你所有的异常,都是我每一瞬间的惆怅。

我不得已打破你的日常

你不得已成为我的幻想

我把你视为掌心珍宝,珍宝如同饥饿的兽狼,窥视着笼圈外的血肠。

我把你视为百灵云鸟,灵鸟如同精织的蚕纺,孤傲着不待旁人近赏。

我所有的遐想,都是你每一秒钟的成长。

我所有的祈祷,都是你每一秒钟的走向。

你毫无节制的散发余香

我毫无节制的难以抵抗

......

“您好,请问......”

一轮明月装饰着竹亭晚镇那仅存的一些人事情景,恰似那幕晚的苍穹,可靠又温暖。

母亲借着月光,一双老手织着过冬穿的毛衣。妻子忙着晚饭,嘴里念叨着母亲的不是。

“小吉妈,你说小吉干啥子去了?每天一到这点,就不见人,真是‘不怕学不成,就怕心不诚’啊,你说说。”

“......”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家的,嫁了个心背的,又来了个耳背的,作孽!”

咚咚咚......

“您好,请问有人在家么?”

“等等。”,“小吉妈,小吉妈,你去开开门,看谁来了哩!看是不是来给咱送玉米地瓜的了!把你手上那活先歇歇哦!家里啥也没有,就知道织些没用的毛衣!”

“咳,咳......来了来了。”

“阿姨,是我!您还好么!!我给您带了一点我家那边的特产!您不是总跟我说要我多来您这走走么,我都记着呢!您老跟我说这的路啊,得多走走,走多了心里就踏实!大伯怎么样了,还有......”

“姑娘,你是…咳,咳…,进屋说,咱进屋说哩!”

她踏进这熟悉又陌生的老房,弯下腰,像往常那样脱鞋,换鞋,找寻着母亲当年为她换取便鞋的地方。一双双高跟鞋凌乱的扑散在那,落在她的左手边;她没有换下另外一只鞋,保持着微笑,跟母亲说着那些年那些她们说过的话。

“姑娘,咳咳,你坐,你坐,拿这么多东西怪累挺的,咳…咳。”

“阿姨,那我......”

“我这岁数哩,只记着这么些琐碎的事,姑娘,你还别说,俺今儿个特意去镇旁的山角给你们采的。这花种类繁多,生的广,花色丰富而鲜艳,因其茎具节,膨大似竹,才故名白石竹......”

“小吉妈,是小吉工地上送玉米地瓜的来了么!今年怎么比往年迟了些。”

“哦噢!咳…咳…,啥子?”

“我说!是小吉工地上送玉米地瓜的来了么!!”

“啊哟,一姑娘来着,她也总听我说起咱们镇的事,说起咱们镇的这一路的砖砖瓦瓦,你别瞅它破烂,还挺结实,比起她们那大城市,差不到哪去......”

“行了,小吉妈,您就赶紧的,织你的毛衣去哩!这丑记性,啥也记不住,瞧着!光记着这几句了。真晦气,还赶着晚上能吃顿好的呢......”

“那个,你是哪家的姑娘,啥子事!”

她看着她,她看着她;

她望向角落里忙着织衣物的老母亲。没有说话,从包里拿出一张无相画框,夹着一片白石竹的花瓣,放在了熟悉的门槛侧的物架上;没有说话,从右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了老母亲,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穿好鞋,带上了门。

眼球、瞳孔、目光、希望,她们是食物链顶端针锋相对的物种。她们彼此之间从不废话,因为根本没有言语来充当思想;它们真正缺少的,是白石竹的灵魂和枣红色的度量。我感到失望的,是白石竹的花瓣还留有你的芬香,而你,却一声不吭地走上了食物链的顶端。

长梦一夜泪流,伤心晚风凉冬。

不晓何年说有,与君携手重逢。

......

二月的飞霜,碧空的雪;安静的湖边,透红的田。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后来我才知,在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想找回与你并行时的自己。但自那日以后,时间却不经意间入注你我的间隙,庞大的虚空横桓贯穿,我是怎样都回不到过去。

我多想像是那一瓣一半儿怕融化

残留彷徨着的雪花一半怕温暖了晚霞

星星点点的,盼望着那一结果,

飘落到了你的窗下不辜负春日的来访

......

在寒风凛冽的地方在春意盎然的前方

我等待温暖的赞扬我寻找着一点希望

将我融化,将我升华,

或者遗忘重现窗上

......

我多想像是那一瓣告诉春天我的梦想

坚强绽放着的雪花窗户里面的,姑娘

......

这事啊,到了现在,还是时时想起。因此也时常熬了不少闷苦,生了不少芥蒂,也努力的不去看到那相框和信。几年来的生活变迁,那些她们常挂在嘴边的支言片语,在我早如幼小时候所唱过的“哼哼哈嘿(流行歌曲)”那般,唱不了半段了。我常常一个人,看着这城市的车水马龙,眼前不由得呈现一片飘着白石花瓣的古城老镇,隐约着看到一两个同行的陌路人,她们像极了不是一家人的一家人。我想:怎么样都好,只是别再跟语言打交道了,可我不听,偏偏写了这封信给你。

XX妈妈:

打扰了。

很抱歉关于在信头的称呼方式上便就出于种种顾虑和徘徊以致不知如何准确表达,若实在觉之不妥,望请原谅还是最终以妈妈的这样的称呼落笔。很抱歉,我这样做,出于不知这封信在到达你手中的准确时间,便只能估计;因为这穷乡僻壤的,邮寄时间也很难定论,保守地估计准确的年月日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况且,那个曾经的地址,还是曾经的地址么也很难说了。所以,在你收到,准确的说,在你拾起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成为人母。很抱歉,在拾起读信这一事件上,完全是基于个人主观臆想;当然,很可能这封信不巧别人拾走,当作垃圾随手扔掉;又即使你拾到,很可能也没有读下去的兴趣,所以,我便想特此啰嗦几句。前者若是真发生,恳请拾起者能放回这封信的原处,缘于这封信的重要,我便发于心之万分感谢;后者,我认为,你读到这,是很有必要看下去的,哪怕出于一份好奇或怜悯,我也便发于心之万分感动;而且,望你看信的时间能大约在晌午时分,人的情绪往往在这时不会有过于强烈的波动,以至于其他时间下,真没准,这便成了一堆垃圾。真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扰乱你现有的家庭抑或激起你不安的记忆,我做的目的是,仅仅是,想尽力一段段抽离继而努力抹去这段可能激起你不安的记忆;结束的太过匆忙,而我又时常念起,总觉得很是揪心,无处安置;可能在于你,是视我为过于神经质,我认可,但也无济于事,还望你多多包涵,我便很是感激。我写到这,你能读到这,我想我便可以放心的继续往下写了,(我迟疑停笔了许久许久,以至于无法确认你此刻的心情和即将做出的行为是否是我所认为的如此简单,我虽写出“放心”二字,却还是极为不适。还有,你那年留下的信件中都是诗词,原谅我,如今还在反复捉摸。)虽然我无法确认你此时的心情,但可能或许是模糊与迫切的。

场所还是在这座小镇,日头可能稍微往前,因为他们需要。一轮明月谢幕,一缕微风过路;阳光沐浴,话语逐步;说书唱戏,观众缺席。拐角和跑道、石街与青苔;唆粉和小贩、雨伞与对白;黑和灰、明与淡;前和后,梦与还,幕幕仿佛都在这所小镇的镜框里静止不前。一对嬉闹的小孩,有时相偎在倾盆大雨的害臊中,有时奔跑在阳光充沛的欢腾中,有时打闹在广袤绿荫的拥抱中,有时静候在万人空巷的滴答中;有时白天、有时桌前;有时手心、有时车间,有时饿、有时饱,还有很多个有时,来不及我提及。这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我不了解他。更何况,我说的太多,他们俩一定会有谁,抗议这故事的发展。尤其是,他。(虽说我们的故事很像,但我并没有想将这信件腾出,他的结局就在故事结尾。然而,他却有意识地在故事中叙述着他自己)

他说,我想自己说说我自己的事,也就是向小吉的事。当然,你不应该对这位充满情怀的先生表示拒绝以及任何心不甘情不愿,要记住,你是在做一件善事;当然,我这么说难免是一厢情愿,但希望你能谅解。我亲爱的叙述者,我下面将说的话,每一句都发自肺腑,每一句都思前想后,如果你哪一天能遇上她,请帮我这个忙,转告她......再见,我挚爱的朋友。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向小吉先生。我记得那是一个过于晴朗的,空气中偶尔一缕缕清凉南风,人的肌肤显得格外舒适的那么一个清晨。您像往常那样穿过竹亭晚镇那大大小小的街道与巷子,左手还是右手(很抱歉有些细节我记得不是那么地清晰)提着装有两三个肉包的透明浅白塑料袋,睡眼朦胧地向着学校走去。由于早起的缘故,又帮着家里生火摘菜做早饭,您通常都是一副引起同学和老师产生误会的无精打采的模样;那时的您皮肤粗糙,黑眼圈严重,青春痘也经常是您嘴角和脑门上的常客,不管是个头还是学习都中等的您,也并不是同学当中的优秀学生代表。

就是这么一个您,却在她的视野中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

你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桌前课后,简陋的教室虽说比不上城里的好,但依然擦拭得那么亮,那么透,那么热闹。您,向小吉先生常常在课堂或课间有意识地找寻着她的目光,一个不留神,便错失了瞬间对视的可能。其实,我知道您可盼望着你们之间能发生什么抑或有什么能发生,就像多年以后她看着您那样。她那时的模样真可以说用单纯、善良、可爱等一切美好的词语来雕刻也不无过分,而您那时的模样怎么说呢,憨厚?木讷?老实?(出于诚恳,很抱歉我如此形容)我记得她还给您写过一封信,您是否跟我读过我印象不是很深刻,好像说着上课时不要总是偷瞄着她,不然以后两个人都不学无术,您说说您这德行;还有一些深奥的诗词......行了行了,接下来还是您自己来叙述吧,我先不打扰了,代我向您母亲问好。

我没有读过多少书,没有闯过多少路;只见过许多星星和月亮,还有河水和澡堂。如果你不嫌弃,向小吉想跟你说说话。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瞅到你,便目光呆痴、两眼发愣、汗毛竖立、心跳加速。唯一的是你的眼睛,唯二的还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拥有宇宙般无穷的魅力,就像夜晚抬头仰望,必定会被第一颗映入眼帘的星星吸引,不管那颗是否是整片星空中最亮的星。我只知道,你的第一束光亮便使我着迷。我认真观察过你的眼睛,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认真学习着哭泣,她不是被迫的,所以,我是因为你。睡眼朦胧的眼睛,上睫毛微微向内弯曲,就像害羞草绒球似的合闭,黑色的叶片温暖又浓密;淘气的眉毛随着睡眼时而下沉,时而浮起,时而像夏天随风摇曳的柳叶悠扬又轻盈,时而像远山一样的芙蓉优雅又干净;弯曲的睫毛带动了半合闭的眼皮,却依然掩盖不了那两条黄金比例雕刻式的曲长线距,外加末端神来之笔的一粒大小匀称的黑痣,双眼皮瞬间使你的睡眼变得照样炯炯有神意。在夕阳里,你的眼睛犹如红酒般让我迷醉沉晕,我看完你的眼睛,发现全世界都浸染在枣红色的沐浴里,我总是不自然地寻着你的眼睛,你依旧不介意地迎着我的光明。

“你将来一定是个潜力股。”

“哪能?我成绩不好,就会干点农务,平常也就帮着家里打理打理。”

“不能,不能!我相信你。”

“......”

“对了!快到圣诞节了,我给你买了双新鞋,你看你一双鞋穿了好几年都舍不得换,别对自己这么吝啬!我看着怪心疼的,你说说,你怎么舍得让我心疼!”

“......”

我想跟你说,这就是我想抽离继而努力抹去的第一断对白,至今这情窦初开的话语还记忆犹新。

你记不记得。我说我出身农民,父母姊弟,田里屋里,都需要我出力;你生气的模样令我着迷,嘲笑着我的话语,说我傻不拉几。我们常在小石台阶上蹦蹦跳跳,有说有闹;单纯地从未提及将来与过去。你家离我家很远,通常是好几站公交的距离。你优越的家庭条件给予了你便利,而你却又放弃了这份便利;当年通车又不是很方便,车次也不是很多,我常常匆匆忙忙在送你回家后争分夺秒地赶回家里,生怕一分钟的耽误,引起了家人的疑虑。现在想来,赛马总有失蹄,表针总有失灵。满头的大汗证明了长跑运动员的艰辛,更何况一个业余爱好者的努力。

“小吉,你说这古色古香的味道是什么?”

“你是说山脚那边开的花么。”

“对啊!我们城里都闻不到这芬香呢,怪特别的!”

“喏,带着。”

“啊呀,讨厌!干嘛往人家头上搁啦,我就问问你呢!”

“我怕你以后到了城里会忘了这味道,带在身边能印象深刻。”

“我才不走,要走也要带着你一块走。”

“......”

我想跟你说,这是我想抽离继而努力抹去的第二断对白,至今这带有你芬香的白石竹还在我话语里绽放美丽。

你记不记得。你一见到母亲就害羞得东躲西藏,有时在晨班的列车上,有时在巷口的转角边,有时在黄昏倒映的湖水间,都是那双手捧着的红脸的羞涩与妩媚。你脸颊边泛起的斑雀,好似繁星调皮的点缀;你眼眶里散发的热切,犹似银河垂地的弧线;你发丝间垂怜的摇曳,定似天仙回笼的感觉。你说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是因为喜欢我怕母亲反对;你说你大大咧咧惹人讨厌,也是因为喜欢我怕有天我从此消失不见。你从小养成的公主病,却执意要在我的作息里沐浴栖息。我早起,你早到;我务农,你拍照;我晚归,你站旁;我说累,你拥抱。

“你配有大海那般

精灵剔透的眼睛

却选择在雾里安逸,不容我看清。”

“你拥有大地那般

结实宽厚的肩肌

却选择在土里沉寂,不待倦鸟停息。”

我想跟你说,这是我想抽离继而努力抹去的第三断对白,至今这梦一般的对白还刚在披星戴月的月光里睡醒。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人有两次童年,一次是少年之前的你,一次是老年往后的她。三年前的,也就是第二年往后开始肆无忌怛地逗着母亲有说着有笑着的你。那梨涡上翘的樱桃小嘴,虎牙微露的洁白小脸,淡卷舒心的清澈双眉和活蹦乱跳的记忆童年勾勒着这古镇上下一行行擦肩而过的人事情景。那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托着一根缠有古铜花色的佛山短拐杖,斜着长柄伞,轻踏着小石台阶,伴随着清脆的欢笑声,闲暇地向她嘀咕着这古镇周旁的大人、小孩、白石竹和夜晚。

“孩子,我啊,今晚特别地高兴!只有在你身边才是最近的。”

“阿姨,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

“哪的话,阿姨今天还特意带了白石竹给你,这不你们快要放假了,回去带给你老妈子,补一补身子!”

“阿姨,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总听向小吉说凤凰这儿有种叫白石竹的花,这种花种类特繁多,生的也广,花色也丰富而且鲜艳;因为它的茎具节,膨大似竹,所以才叫白石竹。是不是你们这都视它为宝贝啊!”

“当然了。找媳妇也得像寻白石竹这样的,不光瞅着好看,摸着舒适,吃着也大补。”

“啊呀~”

“孩子,咳...你拿着。”

“谢谢阿姨。”

我想跟你说,这是我跟母亲常常说起的话。如今,她老人家得了一种挺严重的人面失忆症,往往事情也不是记得那么清晰。所以,至今这话语也便成了我的自言自语。

你记不记得。我总说你爱吹着暖风站在湖边,倾听着船浆激漾的潺潺水声,树梢末头知了的吟吟叫声,傻傻地样子总是惹得太阳偶尔羞涩的躲进了云朵里。你不相信,总和我争吵不止;我不相信,总把你嵌入风景。你从湖边跑到对岸,比赛谁能追到太阳的阴影;你嘲笑我的脸一半是阴一半是暗,黑不溜秋的像湖边软土里的蚯蚓;你时而嘻笑不停,时而闷闷哭泣;你在红润的光晕里,鸟儿飞落弧形的色系,伴着起扬的水滴,入住了我对影的全部回忆。

“小吉小吉,以后我们要常来这里,多么地不可思议!”

“你毕业准备去哪里读书,还是回城里?”

“这里我只在书本里看到过,没想到比书本里描写得还要美!真是美不胜收,小吉,你说你真幸福,我好羡慕你!”

“如果你去了,你还会回来么?”

“咱们再去那边看看,快看!夕阳红,这就是夕阳红!”

“......”

我想跟你说,这是我想抽离继而努力抹去的最后一段对白。而这段对白的结局,我是再也不愿,也不忍心记起。

你记不记得。你还记不记得。你不记得了。我还记得。

我写到这,你能读到这,我想我便可以放心的停笔了。

这湖边的风景真美。

二零一六年十月二十三号

向小吉

竹亭晚镇的历史发于清末民初,盛于民国十一年。我奶奶常跟我妈妈说,竹亭晚镇之所以叫竹亭晚镇,是因为在道光十九年间,道光帝派奕山、隆文和杨芳赴广东指挥作战途中,夜间路经此地,疲倦不堪,饥饿难耐,又加上正值酷暑时节,着实令人萎靡不振。当年晚镇的客栈并不多,仅有的几间也是作为存储粮食和物件的仓库备用。因此,这唯一的希望就随着月光碎落了一地。在众人焦急难耐的时候,隆文大臣偶然发现在晚镇湖边的竹林间,闪闪烁烁地移动着几颗微弱的萤火虫似的银色星光,起初还以为是饥饿疲劳所引起的幻觉,但接下来,众人纷纷察觉,便确信这一现象是确有其实。缓缓移动的声响,飒飒飘扬的水光,呼呼透爽的风浪,随着深入竹林,这自然的天籁更加真实迷离。有人看到崎岖弯转的竹林时而三三两两交接成亭蓬,时而拼接成床架;时而溢出甘甜,时而入口即化。当然,随之的是一片欢呼,一片喧闹,大臣们尽情的舞蹈,尽情的歌唱;竹汁饮如美酒,竹叶嚼同鲜肉;竹床软如席梦,竹亭胜似晚镇;仙境不过如此,人间何尝不是美梦。此后,这座围绕着竹林的小镇因为这神奇的事件便被隔离成为重点旅游景区,景点取名“竹亭晚镇”。后来,我妈妈又常跟我奶奶说,竹亭晚镇哪有这么玄乎,这传说都是后人为了盈利瞎胡编的,要正儿八经的讲,年代历史还是可靠的,其故事的源头仅仅就是此地竹林繁多,到了夏天的夜晚,因竹林周边常常有不少坟墓,之所以会产生银白色的星光,估计也是由于一种叫“鬼火”的缘故。当然,我妈妈是“唯物主义者”,我奶奶是“迷信主义者”,谁对谁错,到后来我也说不清楚。对于当时尚不懂事的我,却一直相信我奶奶所说的,只是觉得特别好玩,所以就相信了。所以,我就想说说我奶奶的故事。

“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奶奶的故事是一首红歌,奶奶的红歌唱了大半辈子,至今也还常常能哼上那么一两句。尽管我知道,鱼儿离不开的不仅仅是水,就像奶奶的故事远远不只是一首红歌那么地简单。我常常在奶奶的歌声里,看到了一大片枣红色的绿水田地,紧挨着田地的是一大片枣红色的气喘呼吸,在枣红色上头的是一张大红色的画脸皮影,投射在一个个黝黑耐劳的枣红色血管里。我试图拉近距离,一大片枣红色让我分不清人影,但我看到了有两片枣红色在进行着线条交集练习,好像很难融合到一起,显然是那天阳光不是那么地充裕,一半阴一半晴。但是,太阳依旧不能和月亮牵手啊!秋水依旧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孤鹜与落霞齐飞啊!我的朋友,又劳驾你出面缓和一下了。很抱歉,我很难继续写下去了,在刚刚写完的一大长封信件,我的心情还未能平复。呼,我不知道我该用何种方式,何种言语来恰当地叙述我那位可敬可爱的奶奶以及有关她的故事。这是一部长篇小说,是一部史诗级的长篇小说!

你们瞧瞧,瞧瞧你们眼前这位可怜的老兄,打两三岁起就没有留意过奶奶的一行一举,一言一语,还谈什么,从哪儿谈起他奶奶的史诗级事迹?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我可怜的老兄,你应该早点懂事,打从你娘胎时就该认真聆听你身边发生的事情。那该是多么的便捷,你只用思考,而不用行走;处处皆学问,这样你就能处处留心。抬起头来吧!你愚昧到了这种程度。向后看看吧!镜子前不正坐着你那位可敬可爱的奶奶么。你再仔细看看,当然,你完全可以走进镜子里看看。你看到了什么,毫无疑问。

“俺跟你到镇头劳作去。”

“女同志,你不会想去的。这是一项艰苦又漫长的体力活。”

“俺跟你到镇头劳作去。”

“你回吧,上头也是不会同意你去。”

“俺们一块到镇头去!”

“......”

向小吉先生,俺是该称呼你外孙,还是友好地称呼你为哥哥,俺拿捏不准了。很抱歉的是,你镜下看到的,无非是你奶奶断片式的青年农梦罢了,恐怕啊,对你的写作收集很难有所帮助了。如果不介意,那么不妨跟我来。

镜前方走着的,是一位身穿深绿色短袖坎肩迷彩制服的,脖系鲜艳大红领巾的,打着赤脚的可爱高个少女;镜后方跟着的,是一位沉迷旧梦的往事追忆少年。一前一后,镜前镜后,人生。

“大伙儿!咱们一块儿唱‘山连山来,水弯弯;果树开花,红艳艳。青山绿水笑颜开,千里平原米粮川,一片锦绣好河山’。”

“真有劲。”

“这儿的风景真是美,人美物美家乡美!怎么样,你女同志编的歌曲棒不棒!”

“瞧你哟,边干活边唱歌,累了吧!我去给你接口水。”

“站住!”

“你亲我干啥,也不嫌我脏。”

“你走哪,俺亲哪。”

小吉哥哥,你奶奶我啊,很是喜欢你爷爷,你能明白么?你爷爷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傻样,我就越知道其实他一刻也离不开你奶奶。而且,你爷爷还特别的害羞,一接吻就紧张地闭拢了双眼,握紧了双拳,站直了双腿;你还别说,尽管他闭紧了双眼,但奶奶在他的怀抱下,依然能看到眼睛里那种特别的光芒,就像晴朗的碧空里落下的细雨,这太阳雨是多么地惬意又亲近、迷人又舒心。尽管他紧握了双拳,但奶奶的手在他的近旁,依然能感受到手心里炽热的暖意,就像凛冽的寒风里燃着的火炬,这极曙光是多么地冰冷又神秘、可靠又适宜。

有时候做着农活还不忘朝俺这里看上一眼,大汗漓漓地下了田地还在那傻傻地等着张望着你奶奶。俺有时躲起来,你瞧瞧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你奶奶我啊,从那时起就觉得跟对了人,苦也好,累也好,有了他,都是乐子。你说说,你奶奶说的对不对。对!我可爱的少女,这充分说明你本就应当是一个文艺女青,可是偏偏生错了家庭。真的,要是我奶奶出生文艺世家,搞了文艺这一行,不得不说,中国首届文学诺贝尔奖获得者就不是莫言了。

“今年年底出了新政策,说知青可以返城了。”

“是么?那太好了!你赶紧走吧,这儿不适合你,傻了吧唧的人还是适合在城里养着。”

“也对,那你安好。”

“俺干活去了。”

“......”

小吉哥哥,你奶奶我啊,那时可真是哭的稀里哗啦,脸上究竟抹的是泥水还是泪水,已浑然不觉。只是感到,一股股刺鼻的、苦涩的、潮湿的、软绵的、僵痛的、撕裂的、白色的、枣红的、遥远的、平行的、女人的混杂气味弥漫四周。一滴枣红色的珍珠落在了枣红色的菜田地里,上头枣红色的圆盘撒着热泪祈祷,一颗纯白的枣红色花朵便开在了此地。你奶奶的妈妈说,那叫“白石竹”。

“妹子,在干活呢!头上带的啥玩意,怪漂亮的。”

“大伯,这是俺对象专门从城里给俺带过来的,不光它漂亮,他也漂亮呢!”

“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城里对象?是那个小吉么?听说他们下半年就得走咯,你有福了!这不也跟着进城了!”

“对呢!俺们商量好了,一块儿去城里。大伯以后想吃啥穿啥,就跟俺说,都自家人,甭客气!”

“好的,好的,小女真有福气!”

“......”

小吉哥哥,你奶奶我啊,哪里能有这种福气呵!但俺每每跟人家谈起你爷爷,总是一副洋洋得意,骄傲自豪的样子。我知道,他一直没有走,他一直在俺口袋里藏起来躲猫猫呢。可太阳和月亮依旧不能牵手啊,你奶奶只是干巴巴的念着,脸红着;你可不知道,你爷爷是在城里生活惯了,每每早班务农都起不来,要不偷懒,要不装病,要不就跑到没人的荒地拿着吉他弹弹小曲。你说俺怎么办,不得到处找人吗,你还别说,俺说找着就能找着。所以,现在啊,你别看你爷爷不在俺身边了,主要是俺没去找他哩;那个老头子啊,其实根本没走远,不然走远了,不得担心着你奶奶找不着么。

我奶奶说:“太阳和月亮终究是,能牵手的。”

“夕阳都快赶到你腰间了,还在忙活呢!你看那边车都开走了,也不去送送老朋友!”

“你......?”

“怎么还结巴上了,我来帮你干活来了,来!搭把手!”

“......”

“这里吧,我通常只在书本里读到过,没想到比书本里描写得还要美!真是美不胜收,堂客,你说你真幸福,我好羡慕你!”

“你说你走了,还回来干吗?”

“咱们再去那边看看,快看!夕阳红,是夕阳红!”

“......”

小吉哥哥,你奶奶我啊,那时可真是哭的稀里哗啦,脸上究竟抹的是泪水,还是蜜糖,都已浑然不觉。这一刻啊,俺是真真看到了。那一半阴一半晴的线条,交织在了夕阳与长天一色的枣红纯白花骨朵里;溪水里过路的鱼,田地里嬉闹的蚯蚓;秋风亲吻云的瞬息,竹林里挥洒银光作背景。你爷爷挥了挥手,枣红色的暖意融化在了夕阳的羞涩里,一股股柔滑的、甘甜的、滋润的、舒畅的、完整的、枣红的、白色的、瞬间的、交合的、男人的野性气味弥漫身旁。一滴枣红色的珍珠落在了大红色的圆盘里,下头枣红色的菜田地,两片枣红色的线条在交织着前行,身旁一颗纯白的枣红色花朵便开在了此地。你奶奶朝你爷爷说,那就叫“白石竹”

我在你的梦乡私念。

隐隐坠陷

揣着你裤兜的手绢和乱花脂香的飘砌。

......

“你安好,享受生活”

“你走哪,俺亲哪”

“你安好,照顾自己”

“你先走,等着俺”

“你安好,日子还长”

“你不在,没有盼头”

“......”

“俺们一块到镇头去!”

小吉哥哥,你爷爷啊,那个时候都是活到四十岁的人了,还整天跟个小屁孩一样,总爱玩躲猫猫。这不,你奶奶我啊,到如今了还没找着。你说说,他也真是气人,啥时候玩累了也不知道回回家,你说这要是饿着喝着了怎么办?还有,白石竹怎么办?

画面定格在了一座堆满白石竹花瓣的坟墓正前方。

镜里的小姑娘突然止住了前进的声音,脚丫子踩在了一颗白石竹的枣红色珍珠里。这位少女一直保持着一张可爱的笑脸,我也不愿破坏这张迷人的笑脸。忽然,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随行的你,无声无息地悄然离近。最后,她说:“小吉,回头看到你爷爷,说家里奶奶给他热了饭菜,早点回来吃。还有,你爷爷的白石竹可真美。”还好在镜子里,我没有听见奶奶哭。

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我可怜的老兄。从镜子里出来吧,懂点事,别折腾你奶奶了。向前看看吧!镜子前不正坐着你那位可敬可爱的奶奶和爱玩躲猫猫的爷爷么。你再仔细看看。当然,你完全可以走出镜子里看看。你看到了什么,毫无疑问。

好久不见,孩子他爹。

......

你走后的往前,我向左的浅显。

树梢末的春天,绿池潭的梦帘。

倒影下的人烟,时间旁的月眼。

你挥袖的那年,起风上的云间。

这是他们第四次见面时的场景,而这一天的故事也终于有了结局。

......

“向小吉,我开不了口。”

“没事,开不了口咱就不说,你到哪我就到哪。”

“你真这么想么?”

“当然,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哎呀,讨厌!你又不知道人家说什么,搞得人家要下乡参加运动似的!”

“我可不忍心你参加什么运动,跑丢了,你跟我玩躲猫猫怎么办。”

“真会说话!哼!不理你了。”

“是不是因为我。”

“傻不拉几的人!我可是担心你照顾不好阿姨才.......不是因为你!”

“都脸红了。”

“走了!不理你了!”

“站住。”

“干嘛亲我,散一下午的步,怪脏的了!”

“你走哪,俺亲哪。”

雨伞一支,脚印成双;笑脸三张,白竹双双。

母亲是不是一直瞅着她,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的是,我们是。一家人。

“妈妈,向小吉叔叔是不是在很久以前,也像我一样,很是喜欢着你......”

“我......我不好说。这你得问孩子他奶奶,那个时候为什么能找到躲猫猫的爷爷。”

“你们都不告诉我!我不跟你们玩了,哼!我找爸爸玩去!”

“爸爸,爸爸。”

“......”

二零一八年六月二十七号

叙述者

.愿归来时依旧

结束的铃声响起了,以前3年的所有努力全部安静的躺在四张略微发硬的答题卡上。盖上笔盖,装好属于自己所有东西。此时竟对这个只考了四场试的陌生教室有了那么多的留恋……

如果此时并未结束,我们回到那个原来属于我们自己的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整理好那桌面上散乱的属于自己书和那一只只要么坏掉了要么漏墨的水性笔,拿出我们刚刚考完的试卷偷偷的讲自己喜欢的杂志压在底下,享受着属于自己独有的杂志时光,时间随着教室后面表盘上永不停息的指针的转动而流逝,揉一揉自己酸痛的眼睛,偏过头去入眼的不是老师辛苦在黑板上留下的精华,也不是那窗外宜人的美景,只有那因微风而轻轻飘起不断骚扰我这悸动的心的几缕发丝和那让人难以忘怀的俊秀脸庞,就在此时此刻,心仿佛融化流淌在这个盛夏。

不自觉的收起了手中的闲书,搬上凳子拿上试卷就像一个好学生一般漫不经心的走到前面“故意”坐在了她的旁边,丝丝芬芳沁人心脾,缕缕柔光照亮心房。所有的动作此时竟没了往日的随意大方……

“铃铃铃……”刺耳而又熟悉的铃声再次想起,仿佛那一切都是幻觉,宿舍楼道里熟悉的歌声再次想起。“原来是做梦啊,真是失望,以为终于结束折磨了呢……”不过想起那丝丝缕缕的发丝,内心不在失望反而期待着还能再见的开心。我明白这一切,高考既是结束“苦难”的时候,也将是我们分别的时候。

摇摇脑袋,费力的将一切乱七八糟的思绪从我头里剥离开来。阳光依旧明媚,可竟奇怪的想不起今天要上的课。食堂门口门口巨大的零还是刺痛了心,终究是结束了啊。食堂到教学楼的路很长,有很短。穿过那操场响起口号却只剩下高一和高二的壮志豪情,只有当这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不在属于自己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略显吵闹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老师的到来仿佛有魔力一般,全班躁动的声音此时安静的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这个即将散掉的班级最后一次的组成了一个对属于我们50多人的家。老师的最一张一合,布置着最后几天的安排,没有人谈笑,没有人睡觉,我也不在想把桌洞里的杂志拿出来。

时间总是那么的毫不留情,转眼间三年光阴不在有。老师讲完走下讲台的那一刻任谁都能看到他眼中的不舍,那失落的背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明天就要报道了,提前到达学校的我此时躺在一片空荡荡的宿舍中激动不已。黑夜是月亮的主场,太阳再盛也得暂避它的光芒。洁白的月光撒在脸上,这是那么的像,和那一夜的月光一模一样……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肖”司令“,程主任,闫sir登场为大家献歌一首”,气氛如同当夜的篝火一样炽热,仿佛要将这一片天地全部融化。是啊毕竟那是陪伴了我们3年的肖“司令”啊,如今这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了啊。

“你要想好啊,可就这一次机会了,去做了才有可能啊……”渐渐坚定想法——今晚……放下身上的书包,无尽的寻找,冲进了那我们曾经一起学习的地方,呆立在她曾经的座位前,不敢停留,只愿时间能够静止。和时间赛跑的我已经疯狂,校园里的所有角落都留下了我奔跑的足迹,一遍又一遍,疲惫的站在操场的中央,像一只无助的羔羊,下一刻却又像拼尽全力的猎豹寻找着这天地中的天使。或许是这上天终究被感动,这只无助的猎豹终于找到了他的天使,她就那样静静地在人群中站着,确有魔力似的将躁动不安的心安抚住。他也静静地看着,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那晚的月异常明亮,柔软的月光撒在曾经一起挥洒汗水的地方,那晚我们一起聊了以前从未聊过的一切。时间是无情的判官,但此时他也扬起手中的时间笔将这一晚的美好的人与景画成一幅唯美的画卷,刻在我脑中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罢,愿我再次归来时,我们还是当年的我们,只愿还能熟悉的回到那个教室,熟悉的合上那本杂志,熟悉的再次坐在你的身边。

.忆游火炉山

父亲喜欢爬山。每逢天气晴好,他便早早吃过饭,出门搭上头几班公交车前往火炉山,有时带我一同前往,我便得以与他饱览沿途风景、品尝各种小食,并留下极美妙的回忆。

火炉山位于广州岑村。岑村原名今村,相传旧时因被误认为“金村”而常为远来的恶霸土匪抢劫,百姓苦不堪言,又因村附近有一山,于是便在“今”上加“山”,改村名为“岑村”。我们乘车到达终点站,车在入口前停下,游人还要走一段约半小时的缓坡路到达一片平地,才算真正开始登山。平地西边是停车场——车到这里便不能再向上开了。中间是一片草地,如茵的翠草上种植着柳树,空中飘浮着孩子吹出的肥皂泡,被阳光洗出缤纷的色彩。

经过平地,向上沿一个极陡的坡路开始登山。右边是一条原有的砖石阶路,左手边则是新开的崎岖不平的土路,是预备日后建成供车辆通行的。游人皆沿旧砖石路上山。相比被誉为“羊城第一秀”的白云山,火炉山显得游者寥寥,开发程度也小得多,这实是一件幸事。火炉山不像白云山那般容得了大批游客——对于一座山,它可以说是小巧的,它如同一位隐士偏居一隅,在远离世间喧哗与躁动之处结庐而居,只接待那些渴望逃离城市喧嚣、寻得内心平静的访客。

沿石板路向上,一路树影斑驳,空气中时而飘来一阵桂花香气,路旁矗立着荷树、火力楠,偶尔能见到海南红豆,其鲜红剔透的果实被称为“相思豆”。“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当时还未接触王维这首《相思》,只单纯觉得这样好看的果子却不能吃,未免有点可惜。破旧的石板路不时被山间流水冲隔开来,游人需踏在横亘在溪流间的青石过河,若前一天夜里下过雨,石头往往便湿漉漉的,稍有不慎便会打滑,一脚踏进溪水之中,这为登山之路平添一丝惊险刺激,令当时的我十分兴奋。这里的溪水是很清澈的,时常能见到当地人提着水桶前来打水饮用、烧饭。沿“之”字形山路向上,路边不时有枝条繁茂的草木,挨得很近,枝条便垂在行人头顶,我小时很怕枝叶上的各种虫子,这时往往将脑袋埋进父亲牵我的一只手里,身子紧靠着父亲,双眼紧闭,生怕见到什么可怕的虫子。父亲于是搂紧了我,有时脱下外套盖在我头上,带着我尽量快速通过这种地方。现在想来,父亲的手温暖而严实,他身上的温暖力量似将一切可怖的事物都驱尽了,那种亲密、安心的感觉令人怀念。

沿山攀爬约四十分钟,便到了一处地势较平坦的地方,中间两条略有倾斜的青石路,周围一圈小树,似是新种几年,不像在爬山中途那些老树遮天蔽日般地高大。我和父亲习惯把这里称为山顶,这儿相当于一个较大的休息场所,从这里左手边有一条专门的路下山,真正的山顶也不过再爬五分钟即到。树荫下常有一位卖豆腐花、凉粉的阿姨,我们总要从她那买两碗豆腐花,有时天热,父亲便买一碗凉粉。两块五便能得一大碗。这家豆花不似有的地方加白砂糖,而是倒一勺勺自家酿制的蜂蜜,用勺子将豆花轻轻搅碎,琥珀般的蜂蜜与白嫩的豆花混合,热气腾腾。卖豆花摊子旁几株小树上还挂了吊床,捧一碗豆花躺在床上,一片片碎金透过树梢洒落在身上、手上,使人有飘然怡乐之感。

说了豆腐花,就不能不说说火炉山的其他小吃美食。山脚下青石路分岔出一条土路,通往一座砖砌草顶屋子,里面住着一位养蜂人和他妻子。父亲带我经过时曾和他攀谈,养蜂人请我品尝过蜂巢块——上面还不时有蜜蜂停留!被晶莹剔透的蜂蜜浸透了的蜂巢块口感绝佳,带着淡淡的花香,甜润而不使人觉腻,真是人间至味。在前往上山的坡路上,分布有多家农家菜馆,走到一半路,有一处烧烤场,门口有卖烤秋刀鱼的,外面裹着两层锡纸,涂上烧烤汁烤一会,走在路上一边剥着锡纸一边大啖鱼肉,也是久久令人不能忘怀。农家菜馆中连烤全羊也有做的,不知是否正宗。各家中最美味的是一家叫“x记烧排骨”的,排骨是很长很大一条,一份八条,在当时是四十元得一份,往往我和父亲要一份排骨,叫两三碗米饭,一盘青菜,往往风卷残云,桌子上顷刻间便只剩几根残骨——排骨有些地方是软骨,吃的时候肉与骨一起咬下大嚼,真是过足了“瘾”。

有时我与父亲下午登山,到买豆花的摊位时行人无几,那位阿姨早已收摊回家,此时夕阳将歇,父亲往往便从一位老伯处买一串冰糖葫芦,以此鼓励我与他上一回山顶。山顶有几块黑黝黝的巨石,人称“猪头石”,石阶路在黑石中蜿蜒前行,在阶梯变为向下方向的地方,有一块巨石是可以爬的上去的,于是父亲将我抱上石头,我与他相靠而坐,西沉的太阳散发出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豹子牙床般的粉红,这粉红令人温暖,使人沉醉。夕阳中我看着父亲,看着他平静的脸庞。我们向坐无言,向家的方向眺望,山脚下人家晚饭的炊烟给日暮时分的广州城更添一抹朦胧之感,使人更加思念家的温暖。过了一会儿,父亲抱我下了石头,我牵了他的手向山下走去。月色在脚下铺开,在浓郁的夜色中显得无比清亮,我们在星光帘幕的隙缝间向家走去。

距我上次去火炉山,至少也有五六年了。高中时一个舍友家在岑村附近,他说那家烧排骨的价格已高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山里开了盘山公路,车辆得以通行,游览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火炉山日渐拥挤、喧闹了。我知道像以往那样和父亲游山的美好是很难找的回来的了。有时我想,我们的日子如水一般流过,正如火炉山里的溪水流逝一般。然而山泉可以用瓶子装起以待日后饮用,逝去的日子却是难以留住的。我们只能用同样日渐消逝的记忆来回味往昔,这不免有些令人惆怅。因此不如做些实事,记下这篇文章,以待将来能凭此忆起当时有关这座山的种种美好、与父亲在一起的温馨,忆起这些散发着微光的往昔,予自己以温暖与鼓舞。

.“善行一百”,我与你同行

———————记一次志愿者活动

善行是中国扶贫基金会于年发起的大型志愿者筹款活动,活动倡导志愿者开展公益宣传和筹款,通过善行传递百分百善心,汇聚全社会爱的力量,关爱贫困地区的孩子。

我和善行一百公益活动相识于一次宣传讲座上。明白了活动的过程和目的之后,我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这个大家庭,有幸成为了一名志愿者。

今天,也就是10月21号,我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志愿者服务。我和小组长以及其他的志愿者们早早的来到了我们进行宣传和筹款的地点——大润发超市。等相关物件都部署好了之后,我们便佩戴好志愿者工作牌,穿上善行的红色斗篷,正式开始公益宣传和募捐活动了。

然而,万事开头难。对于我们这类志愿小萌新来说,如何开始便是一个难题。我们得学着勇敢的拦住那些行色匆匆的陌生人,进行宣传。还得准备好流利地,让人满意地回答他们随时可能冒出的问题。甚者,我们还可能被无视,被质疑,甚至被推搡被驱逐。不巧的是,这些我今天基本上都遇到过。

我宣传的第一个对象是一对中老年夫妇。可能是出于好奇,他们上前看了一下我们的宣传海报。我便趁机去和他们打招呼:“爷爷奶奶你们好,我是吉林大学的学生,我们现在正在进行善行公益活动募捐,来帮助……”还没等我说完,那位老大爷便打断道“哦,我知道了知道了”,转过身便半信半疑的走了。我的第一次尝试——失败。然而这并没有将我打倒,我继续和我的搭档不忘初心奋斗着。

“您好,我是吉林大学的学生,现在正在进行善行公益募捐活动,为贫困偏远地区的孩子送温暖……”

“没空没空,我车搁外面停着,记着去买东西呢”第二次尝试——失败。

“您好……”

“没带钱”

“没有意向”

……

第n次失败。经历过多次失败,我和搭档一度怀疑我们自身的能力和我们志愿服务的价值。但是换个角度一想,结果并不能代表我们志愿服务的价值。能够勇敢迈出第一步便是我们所获得的最珍贵的东西。可能我们的能力很有限。我们的人数也很少。但是这并不能阻挡我们对于帮助贫困山区孩子的那片热忱的心。终于,我成功实现了今天上午的第一份募捐,那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姐姐,带着她女儿,我主动上前和她说明情况,并说到,这对小朋友来说是一次很好的示范作用呢,本来就有意向的她当即同意捐款。

愿意走一百步去遇见一个人,愿意说一百句话去让一个人相信。即使被一百个人拒绝,也相信第一百零一个人愿意伸出他的手。为了那些等待包裹的孩子们,他们无所畏惧。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明天。

作为志愿者,我们起到的更多是一份宣传和传递的作用。我们承受的可能只是一时的委屈。但是如果能够换来贫困山区的孩子们的温暖,那又算什么呢?通过这次志愿者活动。我不仅锻炼了自己的勇气和口才,更明白了公益活动的重要和价值。10月末的长春虽然很冷,但我们的心却很火热。一上午的志愿者活动虽然很累,但我们却收获满满。感谢支持我们活动的爱心人士。也感谢那些虽没有捐款但愿意驻足的陌生人。善行,我与你同行。

.战斗

我是个孩子,就要长大。

——题记

我很值钱,至少也值两头牛吧。

那是在深秋,整个村庄还都在沉睡,凉风拨动树叶“哗啦”作响,空气中到处飘散着结了冻的农村特有的淳朴的气息。院里的两头老牛蹲在土里,摇着头,鼻孔里冒着两道白烟,不时衔起散落的枯草,咽下又慢慢吐出来……

从村头由远到近穿透雾幕的两缕黄光撕破了这片谧静,咣当咣当的老自行车在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中来到一户人家前,从车上下来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人,他们粗鲁地拍着那摇摇欲坠的破木门……

屋里的壮汉被惊醒了,光着膀子,提前裤子,顺着床沿摸到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趿拉着一双破军鞋,往手心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出去了。另一个屋里的少妇早被这闹声吵醒,却不敢伸出头到窗外看个究竟,只惊慌得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婴,又仔细往上拉了拉被子,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只见壮汉胡乱地冲着自行车捣了一通,大喝一声"拼了",哎呀呀地就要往其中一人头上敲去。那两人见势不妙,嘴里喊着"疯子"半拖半骑的落荒而逃了。

第二天,壮汉的妻子就拉着家中仅有的两头牛上到集市上卖了。

这场战斗终究是没有分出胜负的。

.遇见四月天

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中有一句:“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很多人认为这是对爱情的歌颂,但我认为这是对洋溢在大地上的生命的赞美。

四月天,一个洋溢着希望的日子,所有的生命都在萌动。雏鸟喑哑的歌声划破四月阴沉的天空,阳光挤破浓云漏向大地,斑斑点点都在召唤生命。生命无所谓有无,而在于是否精彩,是否美丽。巴尔蒙特说过:“为了看看阳光,我来到这世上。”对生命的渴望,在于对它所带来的美好的渴望。

生命是什么?年,非典在中国散布,令13亿人口感到恐惧,那是一个生命模糊的时代。柴静曾做过关于非典的报道,在那个年代,那种形势下,她们面临的不仅仅是医生与病人的问题,而是直面生与死。在她的《看见》一书中有一篇名为《那个温热的跳动是活着》的文章,记录了那个充满恐惧的时代的真实故事。生命就是那个温热的跳动!

生命的美丽是需要激情的。年10月,新赛季的NBA篮球盛典拉开帷幕。30支球队,多名球员开始为总冠军而拼搏、为他们的信仰而努力,他们用激情和执着感染着每一位球迷,让球迷的心像是一团红色的火焰在燃烧。NBA有两个大主题:一个是某某球员斩下多好的战绩,一个是某某球员受伤不得不停赛多久。前者是荣耀的象征,是对自己的努力最好的回报;而后者虽然错失了展示自己的机会,但他们从未放弃自己的追求,来年再战,定不辜负自己的青春。这些都是在生命历程中迸发出的火花,有的照亮了前方的路,有的太过于激烈灼烧了自己,但这些都在证明生命依旧在燃烧!

生命是美好的,席慕容写到:生命在滂沱的雨后,总能成诗。生命中那些大雨不是为了带来挫折,而是洗涤心灵带来彩虹。马云在向大老板们介绍电子商务时,他们说:“看,这是个骗子。”韩寒在退学时,老师问他:“今后你靠什么养活自己。”韩寒回答道:“靠我的稿费啊!”办公室中的老师都笑了。艾弗森刚进入NBA时,有人嘲笑道:“你永远不可能统治这里,因为你太矮了。”这些嘲笑都像是那滂沱的大雨,而在那之后都成了一首美丽的诗篇。别让大雨迷失了你的方向!

生命不是一个个体,它需要融入到整个时代、整个社会中。永远不要做自己世界里的独裁者,只有融入到大集体中,只有生命与生命发生碰撞,擦出亮眼的火花,你就会发现生命有多么美丽。冰心在《繁星·春水》中写到:“墙角的花,当你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生命不是局限于个体的,生命是宏观的,这个世界上的每个生命都息息相关着,就像《阿凡达》中每一颗相连的大树。

梵高对他弟弟说过:“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包括艺术本身。唯一不朽的,是艺术所传递出来的对人和世界的理解。”我认为要想做到对人和世界的理解,就必须先要做到对生命的理解,生命是人的本质,也是世界存在的意义,每一个生命都蕴涵着人类精神长河中的不朽瞬间。

四月早天里的云烟正在摇曳,一树一树的花还在绽放......

.长征三部曲

出发

漆黑一片里

总是有人能有人

不再屈服

不再惶恐

敢站起来站起来

是你是我是我们

我们不愿

不愿委屈在不见五指的

寒风四面这屋子

要撞开这已腐朽的门宇

打破砸烂这窗

去看见光明

去拥抱光明

去去触碰热触碰温暖

触碰生气和生机

握住希望!

那些曾是影子的

终究还会如影子一样

委身于旧和晦暗

要灭杀

这小小的

带着无限可能无穷威力

一星火

可是

我们不怕绝不害怕

举起鲜红的信仰

再出发

出发

向生存去

向希望去

向信仰去

向着必胜的改天换地

大好山河再现阜盛

用我的胸膛

用这颗跳动的心脏

用血用坚定的泪花

用绝不变幻色彩的眸子

出发!

高举起鲜红的信仰

跨越湍流和崇山

冲破阴谋和残忍

为了这片热土

不朽的民族

出发

向希望出发!

.9.23

问,问!

当灰蒙蒙的雨又下

泥泞难缠

已在心里

放弃吗

绝不!

我们,是因那声轰鸣炮响

集聚。我们是

从那条船上而来

高举这面旗

我们,正是

为了这旗帜!

这阴阴的雨水

能打湿柴草篝火

但总要有人

坚信

没什么能打湿火一样的

信念

要问天吗

不,我们相信科学

相信这山路背后就是康庄

要问地吗

不,我们相信人民

从这汪洋里汲取力量

最终回馈给广袤大海

要问己吗

回头看,看

问问这锤子

问问这镰刀

问问这红旗

问问,你我心中

长存的信仰

回到我们的信仰

回头问问我们信任的力量

这路

不左不右方为正中

抛下刻死的条文

依靠精神

抛下固执的思路

依靠智慧

山路绕绕

已甩下那些痴心魍魉

泥路盘盘

终寻觅踏上大道通衢

我们已有了答案

我们的旗帜又焕风采

挑破开云和雨

跃过草地雪山

回到民族的源头

回到母亲拥抱的

红旗遍及的黄土地

我们从疑惑到答案

我们从彷徨到通衢

问这旗帜问我们的信仰

从小小的湖上来

要到我们的国家去

问,问!

.10.21

永远的长征

不曾写下的刀光或许隐藏

血泪汗也不总能后世评判

纸张写不下太多痕迹

有些太轻有的太重

把对立的钝化

把激烈的柔滑

这一种叫不叫历史

持火炬的人一个个倒下

持火炬的人一个个更迭

秉持的火炬也有变化

有些是煤油有时是木把

光芒偶尔幻变光彩

回望扯不断牵挂

牵挂河的源头山的脚下

有些忘记了攀爬本身

有意的会假装失忆

来时的路有无雾气

黑白红分不明白

不明白也能明白

坡陡路窄,拥挤是不是原罪

担心开路的人学会引火

或者引火成了遗产

遗嘱写给谁,回望有无凄楚

或,私欲,黑雾

火成就了光

光成就了人

人成就了火

两支灯泡只照得见彼此

彼此脸上的污渍

可,一群灯盏才开辟了白天

白天

冷酷的石头砌成神庙

祭祀不是希望

出走图腾算不算异端

没有异端

合一,确切伟大

合一,能圈住地图

合一,能不能填满沙盘

唯一,不能

不能生机盎然

森林的春天

代代相续,点种

种一颗颗生气

一根根火苗

会不会有更多的火炬

可以点亮神坛的火炬

可以熔铸新殿的火炬

两难

无数困难

山顶如此遥远

无人知晓有无山巅

抉择,命名要走到的山

神话里有一面阴阳镜

纸张里有一行辩证法

集人的智慧

燃起更亮的太阳

不吝啬于护住族群

不计较于烤干土地

建造新的遗址

一处处坐标

是经纬,也只是经纬

.9.13

长征,不仅是两万五,不止于春秋晦朔,自和合于人,至大同世界。

.兰州烟味儿

我不是一个烟客但我熟悉你的味道我走过大大小小的街巷瞄过琳琅满目的商铺却从未与你谋面我以为你很孤傲所以不会轻易露面就像是兰州街头蒙着面纱的女子有着自己执着的信仰我以为你很深沉所以不屑高谈阔论就像是往日夕阳下的骆驼迈着步子往前走便是绿洲我想古代先贤肯定很遗憾没有人到过你的地方写下你的名字留下你的赞歌即便有人到过也怕是不敢吟诗对酒亵渎的罪恶感岂是随便受得起所以归雁伴着羌笛回到大漠楼兰只此而已便是惆怅朔风夹杂着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北疆那块往日的不毛之地但凡是提到这地听者先是一愣既而摇头因为他们没听过你的驼铃吃过你的软儿梨吞下过一碗牛大记忆里只有黯淡因为他们不知道毛细二细韭叶子对于冬天的清晨有多温暖我想我不会成为一个烟客但我只是喜欢你的味道原来你只是不愿留在异乡心里有了回忆便装不下眼前你回头我就知道那是兰州那是兰州烟味儿

.星星与野狗

凉风轻吼着掠过黑夜的凄凉。

孤独的小山丘上坐着一只孤独的野狗。

野狗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野狗的后腿还有伤疤。

野狗的嘴中发出深沉的低吼。

野狗抬头望着星空。

白天的太阳让它抬不起头,夜幕降临后,它总会来这山丘上。

这是它认为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然而它并未感到离星星更近了。光点还是一闪一闪的,在夜空中胡乱撒着。

一颗流星飞了过去。

野狗第一次看到流星。

野狗决定去追流星。

向着流星的方向,野狗拼命地奔跑,吠叫。

流星不会再回来。

野狗跑得更快了,激动的吠叫逐渐带着轻轻的哀嚎。

星星再没有回来。野狗停下了脚步。

野狗安静了下来。

野狗低着头往回走。

转过身,发现腿上的伤又裂开了。血流满了后腿。

野狗走得更慢了。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

野狗回到了小山丘。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天空的颜色变亮了。星星变得很少很少。

野狗终于留下了泪。

野狗舔过伤口,抬头望着留在空中的数个星星。

野狗露出前牙,发出深沉的低吼。

无论野狗怎么嘶吼,星星也不会掉下来。

无论星星有多远,野狗还是会撕心裂肺地呼唤。

太阳出来了。

天上的星星不见了。

野狗低下头,蜷起身子,卧在地上,卧在小山丘上。

野狗入睡了。

.流浪

当流浪没有随着生命的长度不断延长

星光不会为未来照亮

给我们希望的

是无知的世界

略懂的梦

自己

和已知的存在

当河水没有随着自由迸发出脑浆

没有意义的躯体在生长

失去一个梦想

些许珍珠

成长

但也许

还会有点点亮光

当跳跃没有随着思想画出优雅

不如把自己埋葬

万物会生长

唯因为时光

它站在这里

看着你的

过往

.那羚羊,那远方

广袤的沙漠,一片土黄,空气在阳光下跳着诡异的舞蹈,扭曲了空气,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虚幻。偶尔能见到几只蝎子,几条毒蛇安静的匍匐着,等待合适的时候发出致命的一击,仙人掌呆呆地伫立,不能接近。

一只少年羚羊就站在这沙漠上。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到这的,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羚羊就站在那里,把头抬得高高的

‘‘你也许不能坚持,这一路黄沙漫漫,凶险异常’’一个声音说道。

“没有地狱般的磨练就没有锻造天堂的力量;没有流过血的双手就无法奏出世间的绝唱;没有暴风雨中的拼搏就没有高傲的飞翔!古语云‘唯有埋头,方能出头’种子不经过在坚硬泥土中的挣扎,它将止于一粒干瘪的稻穗。我知道我的路道阻且长,可正是那前行路上留下的汗水,那踏过万山留下的足迹印证了我的成长”

“你本可以快乐的享受草原上丰美的水草,沐浴山谷中清凉的山风,晒着温和的太阳,而不是在这里冒着酷暑,顶着烈日,你为何如此执着?”

“日日重复同样的事,依循着与昨日无异的惯例,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亦不会有悲痛来袭。我不愿留恋于过去的山川草木,那一块块向远方延伸的指路标,才应是我生命中最美的风景线,我要走最曲折的路,过最湍急的河,只求每次都有新的梦境,纵然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这一切你苦苦追寻的,可能都是海市蜃楼!你也许穷尽一生也做不完这场梦!”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但我们不应放弃,我也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可我已非当初懵懂无知的小孩,我不再仰脸看青天,不再低头看白水,只谨慎着我双双的脚步,我要一步一步地前行,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或许我所追求的一切都是虚妄,但我的脚印将永远被铭记,我要让我的足迹印在世界的千山万地,我要让我的身影成为追梦路上最美的风景!”

少年羚羊奔向了远方。

它看到了什么?他见到了一座小岛,哪里漫坡堆着烟雨,尽是满眼的绿,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随风飞翔有梦做翅膀,敢爱敢做勇敢闯一闯,这才是青春的姿态,听风交舞,梦想作伴。少年羚羊啊,行走吧,赏一路风景;奔跑吧,与最好的自己同行!

此时的少年羚羊不停地向着太阳奔跑,而我,亦是一位在太阳下奔跑的少年,苦苦追求着那“绝世而独立”的美丽梦想,尽管我仍似那在襁褓中的婴儿,可我心中所想,是成为那仗剑天涯的英雄。我与那羚羊一同奔跑着,不知远方是否有我们心中的那片蔚蓝。

遥远的天际,呈现一片浩然的紫气,点点星光隐于其中,发出微弱的蔚蓝的光芒。

谨以此文缅怀我的高中,展望我的大学,愿你我都像那羚羊少年,趁芳华,梦开花。

.时差

发件人:晨

今天天气不错,有时间你可以出去走走。

收件人:陈

(AM:9:00)

今天的云格外的白,把天空衬的蔚蓝。阳光刺眼,也挡不住校园里的人来人往,一对、两对,一帮,两帮……陈亦晨也在其中,不过她是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手机,看完简讯的她,嘴角总是不经意的上扬。人群中的她,喜欢低着头,散下来的头发几乎将她的脸遮住。陈亦晨有个神秘的朋友,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们从未见过面,他们之间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每天晚上的9点,陈亦晨都会给他发简讯,而第二天的早上9点,陈亦晨都会等来他的回信,他们成为了彼此的习惯,他们之间也永远有着一个12小时的时差。

“胖嘉,你是不是把我最后一袋方便面给吃啦”说话的是高兴,她是宿舍的金主,真不知道她父母是有多想让她高兴啊,给她起了这个名字。记得刚上大学的那会儿,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赵西子就问过她,她一脸得意的说“我爸妈有了我高兴呗”。现在想想,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能懂的。赵西子,别看她是个女孩子,却超爱看热血动漫,一个立志要当路飞的女人的女孩。正在舔屏偶像的胖嘉尽力看了一眼金主“啊,我昨天说减肥,下午没吃饭,半夜看完电视剧饿了就给吃了。”“呃……”。胖嘉,其实是叫庞嘉,只不过作为重量级选手,我们不由得赐其名为“胖嘉”。最后就是我了,我叫陈述,没错就是陈述故事的陈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宿舍,陈亦晨的存在尤为特别。什么事情,她都可以,比如聚餐吃什么,她会说“你们定吧,我吃什么都可以”,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只是觉得她很随和,什么都可以,不争不抢的,所以渐渐的我们便忽略了她的想法。其实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有很多很多的想法。但渐渐的,我们却发现了如此的她,每天都有个习惯,一开始我们都会因此不经意的调侃她。

发件人:陈

我有时候很想说不,但想想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明明不想做,却总是勉强自己,唉。

收件人:晨

(PM:9:00)

发件人:晨

生活是自己的,其实你不说不,不仅勉强了自己,也是对朋友的不尊重不信任,要学会拒绝和接受。

收件人:陈

(AM:9:00)

看完简讯的陈亦晨,嘴角又不经意的上扬,似乎她的喜怒哀乐只有他知道。一大早起来看剧的胖嘉看到了这一幕,似乎捕捉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将我们一个个叫醒。金主迷迷糊糊的说“胖子,你要干什么,大周末的不让我们睡个懒觉,罚你今天不许吃晚饭”。胖嘉也顾不得这些了,大声的喊“陈亦晨,陈亦晨她指定有男朋友了,你看她看完简讯,笑得小鹿乱撞的。”的确,我们不得不承认,在爱情这方面,胖嘉确实比我们都有造诣,毕竟那是天天偶像剧,言情小说的主。没有睁眼的陈西子一下子坐起来“真的假的”。陈亦晨赶紧放下了手机,有点紧张得说“不是的,真的不是”,然后拿起书走出了宿舍。(说句题外话,讲真的,陈亦晨算是我们宿舍的知识分子了)那个时候我们都看出了她的紧张与一丝害怕。鉴于,她的性格内向,我们也不敢多加调侃,说我们和她之间没有间隙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们和她之间,有太多的陌生和不适应,但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对于陈亦晨来说,无疑是在她的世界里又加了一把锁。

发件人:陈

我感觉自己很没用,学习东西都好慢,我很想能赶得上别人,但总是差好远,感觉好累啊,我该怎么办。

收件人:晨

(PM:9:00)

发件人:晨

慢慢来,不要跟自己较劲,也不要跟他人过分比较,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你也有自己的闪光点啊,要学会放过自己。

收件人:陈

(AM:9:00)

发件人:陈

我感觉自己总是融入不到群体里,大家都不是很喜欢我,我都有一点讨厌我自己了。

收件人:晨

(PM:9:00)

发件人:晨

爱生活要先学会爱自己,只有自己接受了自己,才能让别人喜欢自己,如果你自己都不喜欢自己,那么说明你需要的是改变自己。

收件人:陈

(AM:9:00)

就这样,陈亦晨和他不知保持了多久,直到那一天……

这个秋季,云还是格外的白,天空衬得还是那么的蔚蓝,不过,阳光不再刺眼,却多了一份柔情。

发件人:晨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见一面吧,在图书馆旁的那个长椅,下午三点,我等你。

收件人:陈

(AM:9:00)

我清晰地记得那个早上,收到简讯的陈亦晨脸上没有那种要知道答案的喜悦与激动,而是从未有过的忧虑与不知所措,胖嘉她们或许不知道为什么,而我却解开了我心中一直的疑惑。

那个下午,陈亦晨第一次将头发梳了起来,比以往的她朝气了许多。

下午三点,陈亦晨如约来到图书馆旁,而坐在长椅上的我,已经早早在等她,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坐下。看到我的陈亦晨没有惊讶,也没有终于见到“他”的喜悦。那个下午,我和陈亦晨不知坐了多久,聊了多久,只是记得,自从那以后,宿舍又多了一位“不伦不类”的欢声笑语,当金主她们都很好奇陈亦晨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候,只有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陈亦晨。

(附:我不是晨,陈亦晨,陈也是晨。其实我早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一天,我因为前一天吃火锅第二天早早的就坏肚子,而我就是那时候发现了陈亦晨的秘密,原来所谓的简讯,不过是她内心的自我安慰,她用假想的一种方式,让另一个自己鼓励自己,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面都有着另一个自己。)

想知道我和陈亦晨聊了什么吗,这是一个秘密,一个你们都知道的秘密。

我们的故事,陈述完了,你的故事呢?

.说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你说情话。

.绣?铭

祈求上苍实现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烛火暖着掌心,看着天灯,手一松,便缓缓地升起。开始很大很大,眺望着,直到它变得很小很小,萤萤的光晕,汇入耿耿星河。

又是一年上元节,这是我为你点燃的第五盏天灯。

命运总是难缠,我想了你整五年。多情总归相思处,千回百转,唯念君安。

(一)

我娘是一个绣娘,所以我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一生与针线相伴,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是娘并不爱女红。她本是大家闺秀,饱读诗书,奈何朝堂之上奸佞当道,国势渐衰,外祖父冒死劝谏,却暗遭小人离间,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出事的那天早上,绣娘要去绣坊,年幼的娘当时嚷嚷着要看画,便跟了一块去,神灵庇佑,两人逃过一劫。而绣娘带着娘,再也没敢踏进京城一步。

那些吃人的王侯将相,如簧的巧舌舔舐着万千黎民百姓的血,挂着张人皮面具,掩盖着面目可憎的自私与贪婪。

人性本恶,善良不过是相互之间礼貌的臆想,掩盖丑恶的伪装。

世道沧桑,从此,娘的身边,就只剩下了绣娘。

绣娘待娘很好,她没什么本事,单靠着一双巧手,含辛茹苦,把娘养大,并倾尽一身所长,把京城数一数二的女红手艺,尽数授给了娘。初时娘很是不愿,身娇肉贵,纵是流离失所,仍心高气傲,假借学艺过晚,百般推辞。绣娘拗不过,却狠下心,唯一一次,赏了娘一耳光,一字一句地道:我给你的第二条命,总要让它活得长。

感谢绣娘。娘这辈子,就活了这一句话。

娘及笄时,绣娘在两人落脚的小城里,给娘觅了个好人家,寻到了爹。

爹本是个孤儿,被驻守在小城的将军府收养,老将军见爹伶俐,便把他赐给了少将军,儿时做伴读,稍大点,爹就成了少将军的亲侍,驰骋疆场,所向披靡,剑锋所指,满目星罡。

娘生得美,又善读喜书,一双巧手,绣得江山多娇美人如画;当年的爹亦是剑眉星目,多年戎马,骨子里仍书香馥郁,腹有诗书气自华。

娘和爹,举案齐眉,琴瑟相和,那是娘此生最安逸的时光,美好不觉冗长。

娘嫁后不久,绣娘就走了,只是,她为了娘,生前未回故里,死后,依旧魂归他乡。

翌年,娘有了我,取名铭绣。而我,便在边陲的这座将军府长大。

娘诞下我的时候,少将军和爹私交甚好,得知襁褓里的我是个女娃,求了尚在世的老将军,给三岁的小将军说亲,我成了老将军亲定的孙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时的我还不认得你,却成了你的妻。

老将军走后,少将军接了他爹的班,少将军成了新的将军。爹升了官,却还是原来的爹;城,也还是原来的城。除了些两鬓斑白者再也不见,青涩的新兵入了营房,一切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记得那一天,是娘抱着我,闲来无事,寻着夫人话家常。回忆总会有疏漏,这么多年,场景已记不真切,可调皮的你,却从我的怀中,抢走了我最爱的核桃酥。两三岁的孩童,哪管得了那么多,眼瞧着心爱的糕点被抢走,我哭得大声,吓到了你,你和着我,两人一起哭。

我难过,我丢了我的核桃酥;你难过,却是因为我哭。

隐约记得后来娘抱住了我,好生安抚;而你被夫人拉倒一侧,数落一通。如今唯一徘徊在耳边的,是娘道:“铭绣,不哭,叫景阳哥哥。”

你是景阳哥哥。

认得你的那一天,记住了两个哭花脸的娃娃,记住了此生最爱核桃酥,还有,记住了我的景阳哥哥。

再以后,将军府的后花园,你带着我,趁着东风放过纸鸢;趴在草丛斗过蛐蛐;荡着秋千数过星星,枝头翠禽点点,梅边流水溅溅。那时候的我和你,嘴角流涎,大字不识,却也懵懂地,照着葫芦画瓢,每到新年的第一个月圆夜,效仿府里的哥哥姐姐,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天灯下许愿,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一盏又一盏。我伴着你度过总角,你陪着我跨过髫年。

那时候,有爹有娘,有你有我。

(二)

四五岁的时候,娘央求着爹,托人把我送入了将军府的私塾,寄希望于我,达成她今生未了的夙愿。

入学堂的第一天,我穿着娘亲手绣的新衣,扯着娘的衣角,哭闹着不想去,嚷嚷要和娘学针法,金缕玉帛,栩栩如生。娘亦如多年前的绣娘,自出生后,她第一次打了我,含着泪,却语重心长:盼汝此生不啻好儿郎。

于是,我便身着男儿装,混迹于一群兄长间,诵四书,背五经,温书习字,引经据典。我年纪小,写得慢,夫子留的作业总是做不完,你就仿着我蹩脚的字体,一笔一划,每到夜里提心吊胆地雪中送炭,自己的作业却草草地应付了事。然后第二天例行公事地跪在堂前,被夫子训,被将军打。我看着心疼,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你满不在乎,拉着我去厨房,把藏起来的核桃酥拿给我吃,笑着,将那诗书与我讲。偶尔有调皮的兄长跑过来欺负,不管多远,我耍着小聪明,把他们引到你的身边,屡试不爽。将军府的小少爷,武艺高强,你懂我的伎俩,心下了然却不戳破,自恃身份不由分说把他们一顿暴打,有胆子大的告到老爷那里,过后你免不了又被将军一顿数落。虽说如此,但年岁渐长,调皮懵懂的孩童逐渐变得识时务,而我也慢慢地,在学堂里混得如鱼得水,再无惊惶。

后来,我才知道,娘欺了我,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娘读书太多,幼年时又惨遭灭门,心飞得比天高,可是命却总归比纸薄。

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是娘的女儿,佛祖诚不欺我。

那一年,我八岁,爹走了。一如往常,他跟着将军一起去了前线战场。结果,将军身负重伤,怀抱着爹的铠甲,被将士们抬回了府。爹一生战功卓著,终断刃尘黯,生死茫茫。他平生以了却君王天下事为己任,可惜,却没能赢得生前身后名,甚至,他的命,都没换来,在以后的日子里,娘和我的平安喜乐。

而将军负伤回来后,便再也没站起来过,再也没迈出将军府,再也没横刀立马于万千大军之前。

他保住了命,可惜失了魄。没了主心骨儿,将军府落寞了好多。

爹的撒手人寰,苦了他的妻,苦了他的儿。娘拾起了绣娘传给她的保命手艺,撑起了支离破碎的家。

没了爹,娘和我在将军府的处境很是尴尬,娘就再没坚持,默默地把我的男儿装藏在了箱底,自此,我与学堂厮守在梦乡。造化弄人,我终究,还是和娘学了针法。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孩提时代的我,就比娘,更懂得这个道理。

八岁的我,袭承了娘的衣钵,凤穿牡丹,羽衣霓裳。

搬家的那天,你逃了学,跑过来帮忙,夫人终究还是顾及到往日的情面,差人送来几两薄银,勉强充作新居的安置费。娘牵着我的手,怀抱着最后一点家当,跨过将军府的大门,再没有回过头,步步铿锵。

你被困在门内,歇斯底里,拼命哭喊;我被拦在门外,低声啜泣,泪拆两行。不过一门之隔,对于八九岁的孩童来说,却像是被结界划开的两端,各安天命。只是,还好,同一座城,我在,你亦在。

(三)

娘用这些年积攒下的银子,将街尾临街的一家铺子盘了下来,重新开张。雕栏画栋,玉砌朱颜,高悬着方方正正的牌匾,娘在上面题了我的名字——铭绣坊。

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在京城长大,且在绣娘身边耳濡目染了半生,兰心蕙质,绣技高超,而城里又没有一家像样的绣庄。所以,在经历了不过几天的门可罗雀后,绣坊的生意很是红火。这也算是我们狼狈地逃出将军府后,难得值得庆贺的一大幸事。

平静的日子总是细水长流地溜走,无知无觉。绣坊和将军府隔得不远,隔三差五,你就会从府里偷溜出来,寻到街尾,在此呆上半晌,望着一屋子的色彩斑斓,或看着我忙里忙外,痴痴地傻笑,或没头没脑,活蹦乱跳。夫人心里明镜儿一般,自己的骨肉,那点鬼心思怎会不知?但也从不阻拦,由着你的性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每每娘瞧见了,无甚表情的脸,更加冷若冰霜。你依旧厚着脸皮,视而不见。

我知晓娘的不高兴,可偏偏又巴望着你来,然而人世间的两全其美,怎么就这样难?

我第一次执剪,是本打算为家里的雇工阿呆裁衣。娘担心我出师尚早,偶尔绣个丝绢、纨扇尚可,但为人量体裁衣,细思恐极,怕是欠些火候,便借了阿呆与我,做个现成的模特。偏巧那天你来了,食盒坠了两手,闻着,满满的都是核桃酥。你大摇大摆地进门,连招呼都不打,径直放在桌上,嚷嚷:“累死老子了!喏,给你带的,桂姨刚烤好的,还热着呢,快尝尝!”

我莞尔,回头,将傻站着的阿呆打发走:“阿呆,你去忙你的吧,刚来了个将军,我要为他做身战袍!”

你眼里霎时盛满了惊喜,“你要为我做战袍?”

我一本正经,红晕染上眉梢——“你听错了,不是战袍,是睡袍!”

春风悄声吹绿了树叶,细雨打在屋檐。我笑着,把这新衣与你剪;你笑着,将那故事又新编。那一年——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往后的日子里,你所有的衣,针脚熨帖的线,都曾在我的指尖滑过,戳不穿,那些年我为你积的茧。

之后你天天来,每次都把自己打扮成个乞丐,缠着我,讨衣服穿。即便最初我自以为是的佳作,总会使你才子沦落成戏子。不过有了你的提携,我进步得飞快,渐渐地,千疮百孔覆过十指凝脂,却总算也能巧手盲辨万匹帛。

在绣坊里总是和针线织锦打交道,偶尔无聊的时候,你我依旧满世界疯跑,曾经是我跟着你,在将军府;后来是你陪着我,在整座城。

那次我们又要跑出家门,我拽着你去和娘报备,第一次,娘犹豫了,盯着我的脸,踌躇许久,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套簇新的男儿装,叫我换上。仓促的角色变换,我尴尬的不知所措,你在旁边,凝视了我好一会儿,似是捕捉到了娘的顾虑,附和道:“换上吧,换上好些。”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我确是娘的女儿,佛祖赐我更胜娘的美貌,年岁渐长,那愈发精致的五官,远岫春烟,笑润初妍。

青出于蓝,终归却还是胜于蓝了的。

而我束起长发,扮作你的书童,继续混迹于市井间,放浪山水之外。

(四)

故事里总会有一种被称作“偶然”的必然,它是佛祖在编纂命运轨迹的时候,适时的随机客串。

好梦不过如旧,愈难求神似,却愈发记得清晰。

元月十五,你约了我一起逛花灯。我兴致颇高,一边不断地往嘴里送着核桃酥,一边兰指微翘,对那不入眼的小儿灯谜品头论足;你不撘言,把我护在身侧,不停地叮嘱我看路。

我在看路,却不小心撞见了我的桃花劫。

一个貌美的富家小姐,莲步轻启,缓缓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的眼睛甚至可以追溯到她前一秒丢下红豆镯子的漫漫前路,她却只当它是一瞬间的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所有关系的开始都是无中生有。

她将我拦下,“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不得不说,即便换了套皮囊,我这副颜,仍然堪比潘安。

我大窘,涨红了脸,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拾起镯子,幸灾乐祸,忙着解围,“姑娘有所不知,我的这位兄弟一心礼佛,青灯古卷,带发修行,惟素食尔,这定不是他的物件!”

我不敢讲话,只好捣蒜般点头。应付这种场合,你说得都对。

姑娘倒是淡定,从容地和你讲道:“是么?我瞧,却是从你们这掉落的。那既然不是你身边这位公子的,大概就是你的了吧。”转身,不等你讲,拉着丫鬟走开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红豆镯子还留在你的掌心。

我的桃花劫,就这样渡给了你,摇身一变,成了你的桃花结。

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好端端地,你捡那个镯子干嘛?!

你满腹委屈,想解释,可越讲越糟,只好绕着我的耳根,拼命地赔着不是。

我赌气不应。

你无法,突然计上心头,朝着某一方向,扯着脖子喊:

“店家,你的孔明灯我都包了!”

“——诶,好嘞!”

我一听,急了,“你买那么多,放得完吗!”

你顾左右而言他:“嘿嘿,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两个倒影在溪水浮沉,一个忘形就难以辨认。你我面对着面,隔着一步的距离,各自扯着天灯下角的两边。你哑着嗓子,目光炯炯,“绣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白了你一眼,嘴撅得老高,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好。

你瞄到了,眉眼弯弯地笑。

那一晚,所有人都在借你的天灯许愿,虔诚地祈祷。如斯浩瀚斑斓的夜空,时至今日,依旧魂牵梦绕。

娘给我设了门禁,回程赶时间,我们选了条僻静的近路走。于是,当润色后的张灯结彩开始逐渐丢盔弃甲,寂静冲破喧嚣的阻碍,街景的灰头土脸明目张胆地抛头露面,我心底不由得萌生出一股对小城的怜悯:连颓丧,都不可以理直气壮。

世态炎凉。

路过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几个乞丐围着火堆相互依偎着取暖。惯性使然,我躲进夜色的暗影里,默默地看着你将身上所有的银子给了他们,末了,还留下一身外套,“天气严寒,留着暖身子吧!”

寒气自你周身而散,你锁结的眉头皱皱巴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不断地摇头叹气。我吐吐舌头,路上,乖巧地,再没敢和你讲话。

锦盛繁华包裹于金玉其外,败絮却在其中肆无忌惮地绽开。

鸿运昌图,呵,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五)

我讨厌那串红豆镯子。

我想绣幅画,给你,给我。既然你是一条蛰伏的龙,那我就当凤好了。因为夫子说龙和凤是一对儿,龙栖凤舞,霞光万丈;人中龙凤,龙凤呈祥。

一丝一缕,一针一线,我绣了很久很久。

可是,夫子却没说,人中龙凤难善终。

郡守家的小姐及笄宴,娘带着我过去赶礼。绣坊开了几年,他们家的女眷是我们家的老主顾,逢年过节,总会给我们的账目上增添一笔可观的收入。财神爷家办喜事,总要准备些像样的礼物,才算得上是礼数周全。

可也就只是单纯地送东西而已,市井女子,从来都不是达官显贵的座上宾。

娘准备了一精致的大礼,檀木盒子盛装,外盖一鲜艳的红布,命阿呆小心翼翼地抬了一路,直至把它送至郡守府上。盒子里装得是什么,我们谁也不知。也对,自爹走后,娘的心思,再没人能猜得透。

郡守府堂前人声鼎沸,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娘带着我们逗留了没多久,便寻着偏门想回去,结果偏偏和你不期而遇——

绿柳芙蕖,飞花迷人眼;胭脂梨叶,风露更婆娑。那曾经的姑娘与你面对面站着,螓首美目,巧笑嫣然,你亦浅浅地笑,神仪明秀,玉树临风。

曾经的姑娘,此刻,称之为郡守的千金,应该更合适。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曾自诩为当事人的旁观者的我,面对这无声的定格画面,也苦涩地觉得,美不胜收。

与此同时,偏门的那一头,夫人的身影直直地伫着,望着这整幕的默剧,目光越过这对璧人,逡巡于我和娘的方位,笑出了一整套长镜头。

我木然,眼泪簌簌滑落。若你早与他人两心同,何苦惹我错付了情衷。娘不愧是娘,拉着我,穿璧而过,走到夫人面前,“麻烦让一下,我们回家。”我的错愕与惊恐淹没于所有人的瞠目结舌。

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天下本没有谁和谁,最是天生一对。

回坊里后,娘将我禁了足,我大病一场,很久身子骨才渐强。绣的龙凤呈祥也不翼而飞。我再也没见过它,也再也没见过你。

谁能料到,我对你的情意,会幻化成娘回京的天梯。

后来的后来我才了解,那幅画,其实就是郡主及笄时娘送过去的贺礼。我不晓得娘使了什么法术,将它从我眼皮底下盗走,但处在故事的后半段再回顾开头,它去了哪里,仿佛已不再重要。

听说郡守见了那幅刺绣很开心;

听说那幅刺绣又倏忽不见;

听说郡守家有人失踪,估计是抱着那有市无价的刺绣出逃。

都是传闻,都是后话。

那时的我唯一默念的,是你要定亲了。街坊们都说,文武联姻,好得很。

我的一厢情愿,终究有始无终。

喔,新晋将军府的少夫人,原来就是那串无中生有的红豆镯子的原主人。龙凤呈祥,可惜我不是凤凰,连只喜鹊都算不上,因为从来都没有好运气。

你不同意夫人的独断,更排斥这门亲事,闹得将军府上下鸡飞狗跳,郡府内外也好不安生,整座小城也跟着流言四起,矛头直指娘和我,说娘命硬克夫,说我红颜祸水。你无数次来坊里砸场子要见我,阿呆看我看的紧,我一次也没能逃得出去,连累绣坊歇业了好些天。

眼瞧着绣坊的生意快做不下去了,京城来了谕旨,宣娘和我进宫,入内务府织造局,为御用绣娘,凤冠霞帔,衮衣绣裳。

皆因那幅举世无双的刺绣,曲折辗转至天下最尊贵的囚笼,尽享无上荣光。

我讶异于故事的转折来得太快,娘却斜倚在床沿,望着屋外阿呆指挥着下人忙忙碌碌的身影,怀抱着绣娘的骨灰盒,抚着其上的精致纹络,缓缓道,“铭绣,走吧。”

我不肯,娘第二次打了我,掌掌戳心。

光阴扫过三十年,三十年前是逃亡,三十年后是逃离。

(六)

真正的道别是没有道别的。

小城的两大府邸闹得不可开交,我们走得很是低调,早知分别是如此想念,我宁愿在赌气地目不斜视故作潇洒穿璧而过时,偏过头随心随性恋恋不舍地再望你一眼。

当时那么决绝地逃跑,还以为永远不会舍不得。

有些事,做了是后悔,不做是遗憾。而遗憾远比后悔更可悲。

去往京城的路上,阿呆一直有些反常,那日趁娘不在,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小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一愣,“嗯?”

“我听人说,其实那天小将军明明是拒绝那位姑娘了的…”

……

“此话当真?!”

“阿呆拿性命起誓,千真万确!哦,对了,小姐,我这还有一封信,在绣坊门口捡的,没见到人,我猜,应该是给你的吧。”

我拆开,遒劲的字迹,行云流水,仅有寥寥数字,赫然写着——

“公子可否和小女散步一会儿,如何?

恐怕不可以,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须臾,不巧,君至,家母亦至。”

我泪如雨下。

所以我看到的事实不过是自作自受的逼真想象,误会是最微不足道的障碍,可惜我没跨过去,情起缘灭,你的解释来得太晚,抵不过你雷厉风行娘亲的一纸婚书,抵不过朝堂之上恰如其分的一道谕旨。

不是所有的坚持都会有结果,可是我连坚持都没有坚持。

入京的前一晚,我夜半疼醒,睁开眼瞧见娘伏在我的塌旁,泣不成声。这是自打我出生以来,娘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失态,我怕了,轻拍娘的脊背,连忙安抚,恍惚间,发现娘右手边有一把裁剪,周围塌陷的锦衾间还有濡湿的痕迹。我的左脸也湿漉漉的,空气里泛着血腥的氤氲,隐匿着刺骨的疼。

娘一抽一泣,含含糊糊地嗫嚅着,“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反反复复。

我右手继续安抚着娘,左手覆过左半边脸,想哭,想喊,想大叫,想歇斯底里,可却什么也发泄不出来。凶手都已溃不成军,事已至此,又何必装模作样地疼惜自己。

娘在我的左脸留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疤。

娘说,宫里是虎穴龙潭,貌美就是罪过,保命要紧;

娘说,这个疤看着不大,不会耽误我出嫁;

娘说,这是个烙印,无论我走多远,娘都会找到我。

娘继续说,却被我生生打断,“我毁了容,娘。”

无论娘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毁了容。我在豆蔻年华,落了一道疤。

人的接受能力到底有多强,只有真的遭遇过重创的人才会了解,只要还想活下去,就必须接受。

我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叫莫念,莫念前尘,不问过往。

娘顶了我的名,为那幅刺绣的作者。她是天子在民间挖来的能工巧匠,虽无正式授封官阶品衔,但也备受官宦礼遇。那时宫里盛传,织造局来了一极美的妇人,而她的女儿,也就是我,更是羞花闭月,妩媚妖娆赛过西施,只是永远戴着面纱,从没有人见过她面纱下的容貌,越是遮掩,就越是神秘。

不是没有人动过歪心思,直到有人看到了我面纱下的那道疤。

娘说的对,貌美就是罪过。用深深的刺痛镌刻浅浅的疤痕,在高墙叠院的深宫中求得一份平静与安宁,我的妥协是最明智的选择。

(七)

走的那年,我十三岁,你十六岁;

如今,我十八岁,你二十一岁。

每朵云都下落不明,每盏月亮都不知所踪。只道是,那些无关风花雪月的相思,说来几人能知。

我对着天灯许愿五年,依旧没有你的消息。

有公公过来敲门,“莫念姑娘,皇上的战袍,绣得如何了?战事吃紧,切莫耽搁啊!”

我将连夜赶工绣好的成衣递了过去,“战况…可好?”

公公摇摇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明眼人都懂,国运一年不如一年,气数将尽,一切不过困兽之斗。

没来由地,又想起了你。

听说我们进宫后不久,南部叛乱。小城的地理位置离叛军最为接近,未等你的婚期敲定,你便领兵去了前线,再杳无音信。入宫第二年的尾巴,你我的爹倾尽一生所守护的城,易了主。

举目看河山,万里无处安;欲喟叹城关,长枪谁来挽?

送走了公公,娘又开始咳了。娘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我端药过去,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怎么样了?”

“什么?”

娘指指主殿的方位,不屑地笑,“还能撑多久?”

“应该…没多久了吧。”我苦笑。

我猜不到娘的“不屑”的最终含义,但至少,娘是恨的吧。当时的义无反顾,对娘来讲,与其说是逃离,不如说是另一种成全。心里有怨恨的人,动力总是比别人强大些。然而,她不是我,我亦不是她,我没娘那么强大。

冤冤相报何时了。

可娘穷尽一生,还是了了。

想你的第六个上元节,再没有天灯。叛军攻破宫墙,金砌的城围,刹那间倾颓,染血的银盔和血染的泪。

王宫上下哀鸿满地,尸横遍野。烽火连天,我跌跌撞撞,进退无措,寻不见了娘。

雪花飞舞着散落,金戈银枪撞击出朝代更迭的协奏曲,主旋律是将士的杀喊和无助的哀嚎。

“得王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前一秒还在慌张地躲闪,下一秒我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我想,我大概猜到娘会在哪里了。

绣娘赋予娘的第二次生命,娘处心积虑地苦心经营,却从未化得圆满。今垂垂老矣,未复家仇,又怎可心甘?

我在乌烟瘴气的深宫角落,发现了蹲在一群妇人堆里的王,面目全非,不辨雌雄。娘的脸颓丧地混在其周围,神色如常。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眼神警戒地叮嘱——不要靠近。

泪海奔涌,她用那把随身携带的、划伤我脸的利剪,将王割喉。

心愿终了,娘视死如归地朝着我笑,戏谑而荒唐。

随即,乱军至,见王尸,万箭齐发,未留活口;斩王首,大快人心,浮生一梦,世事漫随流;从此昔日王侯,任谁看透。

我拼命地逃,然而,实际上,却无处可逃。

其实我本应该和娘一起去喝孟婆汤的,难得上苍法外开恩,天赐福将救了我一命。

自古英雄总是在美人落难时华丽丽地从天而降。

他叫逸风,是禁军的侍卫,想来应该是乱军的内应吧,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刀下留了活口。

逸风说他思慕了我很久很久。

我却心心念念了你更久更久。

与你错失太多前尘,躯壳快要冷却,思念旦暮未歇。情深一寸,伤多一分。

佛曰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据说五蕴盛是前面所有苦的根源,五蕴六识,声色犬马,都是对人生的执迷和追求,有追求就会有苦,人活着,没有不苦的。

我一直在执迷,一直在追求,一直都很苦。

后半生,我想让那些酸的苦的咸的至少泛着一丝丝甜。

景阳哥哥,我不打算再坚持,我选择缴械投降。

(八)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战火纷飞了这么久,逸风拥戴的主公已然胜券在握。在最终的胜利号角吹奏的前一刻,我答应与逸风成婚。

这一日,细雪纷纷,我身着喜服,披着红盖巾,扯着红绸的一头,嫁衣如火,绝代风华,溢满了他眼中的倾世桃花。

这是他的主公第一次为别人主婚。

我们跪拜天地,正式结为夫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爆竹声脆,烟花易冷,红盖巾下的我嘴角噙着笑,眼前是漫无边际的红。还忆最初,有你扯过衣袖轻拂,相伴相护,笑说雪融似泪珠;如今清寒入骨,都怪我,心思玲珑执念太过作茧自缚,错把来路误当归途。

既然嫁为人妇,前尘,就都忘了吧。

思绪正懒懒地飘着,忽然嗓子一阵痒痛,我忍不住掏出帕子低声轻咳。这边喜婆嬉笑着高声叫喊,“快快快,送入洞房了,赶紧啊!”身边的逸风倏忽将我抱起,我一惊,手中的帕子散散地飘落,红盖头覆过脸颊,擦得人痒痒,红得再望不见其他,可惜了我亲手绣的手帕。

目送着渐行渐远的催霜天,帕子,到底还是来不及捡。

……

只是琴棋书画诗酒花,终被岁月打磨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一丫头急忙忙地冲进来,“夫人夫人,前线传来捷报,老爷带兵又打了胜仗!”

我正坐在床边,低眉信手,将花纹最后一次钩边,胸口微漾,一时恍惚失神,针锋戳破指尖,竟不觉疼,嘴角弯弯,似比帕子上刚绣好的核桃还要生动。

“夫人,您这一听老爷胜了,笑得可比那园子里的花还甜那!”

“嗯,有么?”

“当然啊,也就只有您自己未察觉。”

月余,逸风归,江山易主。不日,新王践祚,祇告天地,即皇帝位。其以翌年为明德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逸风作为开国元勋,首屈一指,荣赏千金,封尚武侯,而我也连带被封为诰命。

授勋的这天,长街春意正浓,我小腹微隆,害喜害得甚是厉害。夫君搀着我,并肩走着,一步一步,从玄武门到宣政殿,掠过青砖红墙,踏过汉白玉的石阶,稳稳地,稳稳地。

我心底泛起莫名的一丝丝甜,好似一路黑发至白首。

斜影相叠,扶杖成诗。

垫在膝下的跪垫软软的,我俩并排跪在王前,距王座不远处的公公字正腔圆地读着御诏,抑扬顿挫,严肃里透着藏不住的滑稽。

我遮着面纱,埋着头,上半身颤颤巍巍地抖着,憋着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岁末兵兴,豪杰竞起,割据土地,糜烂生民;然先帝玩狠昏昧,专任奸回,残害忠良,将及朕躬。朕不得已,起兵自救,身亲战阵,已经数载,赖天地祖宗之灵,遂平内难。尔诸奉天征讨将士,卧雪眠霜,栉风沐雨,百战百胜,万死一生,弘济艰难,辅成大功。朕不敢私,论功高下,参酌得宜,定尔爵赏。今封……钦此。”

我躬身叩首,跪拜谢恩,抬头接旨。

四目交接,画面定格。

你傲然屹于王座之上,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我瞠目结舌。这浮世尘湮,仿如天灵盖上一支箭,你眼瞳深邃,柔情千种的注目,如脉脉春风,戳中了我心窝的那块棉。

龙涎香朦胧,情绪的暗涌,心头一时悸动,翩若惊鸿。

而此刻,面纱下的我用眉眼间的笑意来遮掩内心的慌乱不已,你也处之泰然。时隔多年,你我再次相见,你是至高无上的王,而我已是别人的妻,时过境迁。

我知道你全都知道,只是不知你从何时开始知晓,你一直便是如此,即便记得,依旧逼着自己视而不见佯装不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梅子熟了,却被同袍伸手摘了去。

最是微笑虐人心,比如如今的我,比如当年绿柳芙蕖掩映着的你。

(九)

从此你再不肯为别人主婚,那也是你最后一次,空前绝后,绝无仅有。

世人都歆羡你与逸风的同袍之谊,君王赏面,仅此一例,无上殊荣;只有你我二人明白这其后的深意。

不是居高,而是后怕,怕一个不经意,就又送走了什么人。

入秋,天渐凉,林花谢了春红,光阴太过匆匆。临盆的当晚,我痛得呼天抢地,惨绝人寰,整个侯府上下乱作一团。你微服从宫中溜出来看我,我痛到虚脱,早分不清梦幻虚实,灵魂游走在周围隐着血腥的空气里,瞧见的却是你手握食盒,将核桃酥送与我时那笑意盎然的模样,口齿留香。

好梦从不需要撒谎,因为原本就虚伪得真实。

折腾了半宿,才浅浅地睡下。没过多久,我悠悠转醒。

“你醒了?”逸风关切道。

“嗯。”我无力地点点头。

“辛苦了。”

“不会。”我又笑着摇头。

“昨晚皇上来过,赏了不少宝物,都放在那个箱子里,我没动。”他咧咧嘴,指了指,接着说,“是个男娃娃,皇上赐了名,叫旻佑,你是他娘,再想个乳名吧。”

旻佑,诞而于秋,神明庇佑。

“容我再想想。”

秋风萧瑟,秋雨连绵,雨下一整晚。

第二天我下床活动,第一件事就是掀开你送的箱子,将这些奇珍异宝细细把玩。翻至箱底,一方帕子赫然映入眼帘,那栩栩如生的核桃静静地躺在帕子的一角,不久前寻不见的东西就这样被送了回来。

一瞬间了然,盘根错节都理出了头绪,一丝一缕,泾渭分明,分外清晰。

然而物是人非,人不如故。

“那就叫核桃吧,我喜欢。”

明德元年,离开你的第九个上元节,你挨不过群臣进谏,行新婚之礼,举国同庆。

“盖闻:

易正乾坤,夫妇为人伦之始;诗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

是以:

凤鸣锵锵,卜其昌于九世;夭桃灼灼,歌好合于百年。

圣王贤后,匀称璧合珠联之妙,克臻琴谐瑟调之欢。

增来鸿案之光,结此凤仪之好。”

我重拾针线,再绣《龙凤呈祥》,署尚武侯诰命,作君后贺礼,惊为天绣,冠以绝世,叹为观止。此后断针,独门绣技,再无传人。

世间盛传,此绣乃为前朝遗珠,奇人巧匠早已随着前朝的殁落而入古。新帝谦恭虚己,贤明圣德,佳作有灵,重出江湖。

我听闻,嗤笑。

大多美好的事物,总要配以华丽丽的传说,奇闻也好,轶事也罢,说服自己,方可打动他人。

差不多核桃四五岁的时候,夫君请命,远离京都,回到我生长的地方,戍守边疆。

曾经好多好多年前,娘也和核桃一般大,被绣娘牵着,一路颠沛流离,苦命凄凉。

几度轮回,兜兜转转,生命的河挟裹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命格,在广袤的流域,从未停止流淌。

逸风将核桃抱到了马车上,我扶着他的手,提着裙摆,也要钻进马车厢。

回头,街尾的转角,你白衣如旧,临风茕茕孑立,温文尔雅,目送刻成雕像。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愿我侥幸被你记得。

还好可以被你记得。

(尾声)

所有的故事,都要有后来。

后来的核桃会长大;

后来的核桃也会遇见另一个她;

我会和他讲我,讲他爹,讲你的故事,可主角不再会是你。

世间大多的阴差阳错,其实一开始总是可以说清楚的,不是不可回避,也不是造化弄人。阻挡在其中的,却都是彼此的自尊和所谓的体谅。

我们的阴差阳错,祈祷不被佛祖遁入下一世轮回。

执念太过,感念佛祖慈悲,红尘中许我个善终。

.答案在风中飘荡

当我在学历史的时候,曾经有一幅课本插图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幅两个人(赫鲁晓夫和杜鲁门)掰腕子的漫画,但他们既不坐在教室里,也不在操场上,而是屁股坐在两个核弹上。这幅画后来我经常看见,而且听说它分外著名。老师上课说那个胖子大汗淋漓,看着就要输了,因为苏联在核军备竞赛中处于弱势。我却不以为然,并且以自己独有的方式饶有兴致地琢磨着。我的观点很简单:胖子爱出汗。只是老师后来又介绍了那个胖子偏执古怪的性格,以及核弹并不是我们想的像乡下的石蛋让人可以轻松坐上去那样。这让我打消了去请教生物老师以证实自己观点的想法。但我仍然坚持一个观点并大胆地提出:假如赫鲁晓夫看过杀鸡,他就不会把手指摁下引爆核弹的按钮。历史终将证实谁说的更对。

说实话,杀不杀鸡跟赫鲁晓夫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从不敢看杀鸡而迁怒于他罢了。按我外婆的话来说就是“菩萨的心魔鬼的肠子”——讨厌杀生却爱吃鸡肉。我想赫鲁晓夫也许与我有共同之处:他既想要世界不灭亡又想要美国消失,就像我虽不敢看鸡伸长脖子等待剪刀,却馋涎于灶头上即将上桌的喷香的鸡肉并时不时催促外婆哪只鸡又肥了很多;他既想吓吓敌人,又不想承担风险,最后自己的朋友越来越少,敌人却越来越多,就像我满嘴油香却毫无“有愧于鸡”的心理,最终鸡理所当然地越来越少了。外婆说:“很快,我们就会没鸡吃了。”我并不满意她说话时怪罪于我的语气,就是因为这个我想到了赫鲁晓夫,如果让他有机会看一看核弹爆炸后连鸡毛都不剩的惨相,也许就不会有许多让全人类提心吊胆的事情发生。

后来我不选学历史了,却常常能获得更广的视野和更深的见解。在那段于混沌中获得灵感的日子里,我逐渐意识到杀鸡和仇视美国不能等同,更重要的,鸡的成群死亡让我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有预谋。外婆如果真要让我明白鸡面临死亡的痛苦,几分钟的杀鸡表演就会让我食欲大减;而偌大的苏联如果有人想让赫鲁晓夫清楚核军备竞赛的愈演愈烈对大家都百害而无一利,一节课时间的演说也就能使世界和平面目大为改观。

但他们为什么都不这么做呢?

我想我轻易地原谅了外婆,至少她只是单纯地想给我补补身子。但赫鲁晓夫身边的智囊团们,真的都认为核弹可以在开战时像石蛋一样砸人?高度发达的军工业可以“补补”上亿苏联人民的身子么?我意识到自己发现了真理,且在我已知的人物中没有一个提出过相似观点,颤抖着将它记录在历史课本的插图旁——世上没有真正不能解决的冲突,只有狂热的魔鬼在人心中飘荡。显然,赫鲁晓夫执迷不悟,他仍然被周围的狂想分子欺骗,直至最后一步才作出将导弹从古巴撤出的明智之举。虽丢了苏联的颜面,却使世界人民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极度狂热的人的内心也有良知占优之时。我津津自喜于对此历史的解读,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源自鲍勃·迪伦的《答案在风中飘荡》,他用令我反感而震惊的腔调唱着:

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条路

才能被称为一个男人

一只白鸽子要越过多少海水

才能在沙滩上长眠

炮弹在天上要飞多少次

才能被永远禁止

那段日子间刚好连续发生美国纪念越战以及法国接见“世维会”组织的事儿,两件事都被标榜“保卫和平与人权”的借口。伴随着单曲循放良久的民歌,我从极度愤怒走向平静。因为我逐渐认识到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什么战争与和平,只有所谓的“西方文明”。西方人认为“藏独”对他们有利,就将我们扣上“反人权”的帽子。他们只同情自己越战中牺牲的士兵,于是烛光晚会为逝者安息,却漠视一手造成的千万难民。这是多么的讽刺!

如果在世界上形成这样的“和平”,谁又能接受?民族与民族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偏见是如此之深,双重标准、三重标准对某个国家如此猖獗流行。也许只有漫不经心的歌曲才能影射出这令人恐惧的现实:“西方文明”不会因为敌人的减少而抛弃狂妄,短暂的鼓动会立即将他们唤醒,这就是纳粹崛起的曾经,是铁幕演说的曾经,是中国威胁论的曾经!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一直追求的所谓和平会带来多少战争,他们也充耳不闻其他国家苦难的呼声。虽然偶尔有人站出来说“越战不对,是我们错了”。但当初国会是如何批准的战争越南化?又有多少人津津乐道于北约对南联盟的空袭?

历史已经证明,真正的和平不是像歌手想象的那样。而真正的和平应当如何实现?我想到外婆曾说:“我们家的鸡是飞不高的”。看来答案不在鸡这儿,而翻翻课本,赫鲁晓夫的核弹现在好像还没起飞。只有当我仰望蓝天时,才突然明白答案在何处。于是用颤抖的手在插图旁的空白处写下最后几个字:中国致力于唤醒全世界人民的良知,我们保证不会让和平迟到一天!

蓝天之上,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shanyingquana.com/sqjs/9057.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
  •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