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巩义古碑焕发的仓西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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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通年前的古碑。在老家巩义市站街镇仓西村大沟出土。碑刻和牛王庙息息相关。

年5月11日下午,当李辉太把这一消息告诉我时,记忆的闸门瞬间而开,敖神祠牛王庙瞻洛小学纷沓而至。从明开始,多版本巩县志以及多种史料文献逐一打开在记忆深处,不停在脑海汇聚、翻滚……远去的仓西东岭牛王庙,消失殆尽没留丁点痕迹的牛王庙,今日在仓西重见天日。这,岂非天意?

在仓西东岭确实有座牛王庙。

牛王庙虎踞龙盘,坐北面南,在仓西大沟和东疙瘩之间土岭的最高处,东山爬上来的第一缕阳光,总在牛王庙的屋脊上飘过。居高临下的牛王庙东临绝壁陡崖,崖下是南北走向居户,依山打洞挖窑,窑前厢房对峙,树木撑开的浓阴遮天盖地,炊烟和菜香鸡鸣和狗吠结伴扶摇而上,笼罩着雾腾腾的农家小院。站在牛王庙门前放眼东望,神都山鳌岭余脉合抱的仓西滩郁郁葱葱。东南缺口处的一线黄河,接纳着蜿蜒的洛水消失在山的那边。牛王庙南望是层峦叠嶂的嵩山,云里雾里的山影,摇摆出婀娜多姿的迷人身段。牛王庙身后是上宽下窄一层层下行的土岗,星星点点的高大古柏盘桓而下,充满神秘的草丛灌木丛,越来越狭窄,延伸到仓西村口。牛王庙西去下坡通向大沟的里沟脑,再往西就是龙尾山边的岭沟沿,那里还有仓西村的最后一个居民组,背靠龙尾山面向西南而来的滚滚洛水。

从大沟里沟脑上来的人一露头,最先看到的必定是牛王庙宏伟的屋脊。从牛王庙脚前转弯继续向东,下狮子坡,沿李田氏坟地,坡下就是狮子湾,穿过明时巩县西城门瞻洛门,链接着城内的狮子街,狮子巷。大沟人家不拿重物进巩县鳌岭县城或回家,走里沟脑,狮子坡,狮子湾是条近道;再向南走蚂蚁坡更近。但,路很险,拐弯仅容一人上下。每每经过牛王庙都会被院内高大粗壮的柏树所吸引。

童年的牛王庙一片残垣断壁,烂砖碎瓦比比皆是。拉着父亲的手,曾去里面看个究竟,父亲说,原先的牛王庙很大,有琉璃瓦挑脊正门一个,东西各有厢房数间,正门对着大殿三间。里边有始祖母塑像,厢房里还有李氏三子以及子孙们牵牛耕耘图等等。大办钢铁,生火炼钢,漫山遍野的古柏投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牛王庙仅剩下后排的几间大殿,厢房耳房,周围房屋的木柱门窗都做了燃料,香炉焚金炉门栓门鼻只要是铁铜之类,化为一块块钢锭运进县城。

童年的牛王庙是玩耍的天堂。从旧宅北边两米多高的土堰处攀爬寨墙,就来到了东岭,呼天喊地追赶着向南不远,就进入牛王庙的后院。牛王庙的院落有球场般大小,最后边是三间左右的平房,破碎木板牵连的门窗在风中吱扭吱扭摇摆着,里边住着一个叫疯子大庆的孤寡老人,门口有个很破的灶膛。如果疯子大庆不在,也会燃一把柴草,高举着火苗跑来跑去,让突然出现的疯子大庆追的到处乱窜。小伙伴常常从那些只剩下砖垛子的门窗豁口跳上跳下,来捉迷藏。屏声藏在一处墙旮旯处,只要不弄出一点声响,老半天是找不到的。找人时,往往是蹑手蹑脚,凭借鼻孔发出的轻微呼吸寻声而去,然后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上小学的闲暇,曾听长辈们絮叨牛王庙的很多故事。父亲说,牛王庙原来叫敖神祠,是兴洛仓祭拜仓神之地,规模很大。到了隋唐,李密把这里改做军中大帐,和隋将王世充各聚10万将士,激战三年,在洛河边发生大小战斗60多场。庙中古柏在多种巩县志中均有记载。洛河入黄河处的洛口村,有家姓曹的明清父子兄弟四举人,曾专门写过仓西,写过牛王庙。当我问及什么是父子兄弟四举人时,父亲乐呵呵说父亲兄弟俩,孩子兄弟俩,都中了举人。在九十年代初,父亲还让我查找复印过这些资料。

洛口曹姓父辈曹鹏翊曹鹏翔兄弟,孩子这辈曹苏漠曹苏谕堂兄堂弟,均为明清两朝举人。少年曹苏谕才华横溢,诗文凌驾乡野,为众人感叹。乾隆恩科中举后四方游学,东走山东青州,北到燕赵京城,广结文朋诗友,名扬四面八方。皇城内外,无人不知曹氏父子。很多人为拥有曹苏谕的文墨和诗文欣喜若狂,声名显赫一世。年,曹苏谕云游仓西村牛王庙,写下了著名的《咏仓西牛王庙古柏》一诗。古诗原文为:《咏仓西牛王庙古柏》清.曹苏谕

庙旁古柏,大数十围,根盘崖上,干插沟底,曲折夭矫,仿佛渴龙奔涧,而虬枝倒起,又若回身露爪,相传李密据洛口仓建厫神祠于其地,此必隋唐间物,也率成二律以志吊古:

隋唐之际树将军,龙卧高岗矫出群。

作势斜吞涧底月,翻身倒摸岭头云。

枝摩剑战当空舞,涛鼓雷霆入夜闻。

割据英雄今已矣,蒲山事业不如君。

同院的老聋子李钦训对牛王庙却坚持自己的一番说道。他说,明时巩县城外只有俩村三里。一是坊廓二里仓西村,二是坊廓一里洛口村。这一代统称仓西。改敖神祠为牛王庙和仓西李家始祖母坟地有关。李家始祖母明初移民,携三子定居大明国河南府巩县坊廓二里仓西村,去世时安葬在西门外大井沟口南岗福地洞天。后来大井沟里边搬进了牛姓人家。据说是时运不佳,家业不兴,牛家人把这些归结为李氏始祖母墓葬霸占了龙脉地气,把风水截走了,就在村口打一深井取水,以截龙源,滋润牛氏后人。还有人时常在陵园内放羊割草拉屎撒尿,干了不少侮辱李家祖宗之事。引来李家牛家几代人争斗,并诉至法律。官司历尽磨难虽然在陕州府衙胜诉,为了保全起见,由风水先生提议,在厫神祠旧址深埋震牛之物于地下,保李氏子孙后人万年平安。这就有了牛王庙。

伯父李乐天对牛王庙有自己的观点。他说仓西人对牛王庙有感情和办学堂戚戚相关密不可分。李家在仓西定居后,又外迁了武氏数家,民国初年,经李氏家族同意,武金永老先生在牛王庙开办了学堂,让仓西孩子免费读书识字。因学堂和山下的巩县西城门瞻洛门遥遥相望,学校取名瞻洛小学。据巩县县志记载:仓西的第二所小学“瞻洛小学校”,办学六年,培养学生一百多人,后并入仓西村口李氏祠堂的“笃信小学”。

恢复高考我上大学离开仓西。听人讲:疯子大庆死了。因雨水常年冲刷,水土流失较为严重,加上村民窑洞整修等原因,原本临近土崖绝壁的大殿地基已高悬空中,山下住户岌岌可危。后来又有不少人告知:大殿南侧不远处,村民下窑头时,在很深很深的地下,曾发现疑是牛王庙的地宫,有不少的陶器瓷器出土,一时吸引村民纷纷前往观瞻……不知什么年月,牛王庙彻底垮塌。至此,没有一砖半瓦的牛王庙,永远消失在仓西人的记忆深处。

时光荏苒如洛河流水到了年5月11日,仓西第八居民组李氏18世后裔李文修老汉十分眷恋大沟的老宅,放着市区优雅舒适的新宅不住,坚持说老家老院住着顺心睡着舒服。孝顺媳妇李小多十分懂得公公的心事,风尘仆仆赶回老家打扫庭院早做准备。在清理院子杂物时无意发现了两块石碑。因受李氏19世后裔,仓西理事会主要成员李辉安丈夫的日常熏陶,加上本人十分热衷并积极参与李氏家族的各项活动,对出现的石碑格外重视。就用铁锨多铲了几下,牛王庙仨字突然跃入眼帘。闻讯赶来的李氏18世后裔,洛汭仓西李氏理事总会副总会长李高升等人小心翼翼地把两块石碑挖出了地面。洛汭仓西李氏理事总会副总会长,洛汭仓西李氏李氏家谱副主编李辉太和李辉安、李小多等人去土除尘,水刷擦拭,一一剔除字里行间的斑斑污垢,完整的碑文便展现在世人面前。据李辉太描述,碑刻发现地点在老磨坊位置,一块是墓碑一块为建牛王庙厨房记事碑。两块石碑何时何人因何原因收藏于此,已无人知晓。经李辉太测量,建牛王庙厨房记事碑高51cm,长69cm,碑文如下:

《创修牛王庙厨房碑记》

牛王庙洵吾乡之巨观也。焚香纸者徧一乡,独吾社为然哉!但庙貌巍然屹立,而厨房未曾创建。每值会期,凡属社首,罔不歎偹物无地,享神维艰。乾隆四十七年正有社长李学习等議结,合社毅然任之。越二月,募化众善,鸠工庀材,而厨房焕然维新。雖规模狭隘,房僅一间,然偹物享神,亦自得所。迄今工己告竣,因勒诸贞珉,以誌不朽也。是为序!

李朝聘撰文于乾隆四十八年季冬谷旦

牛王庙创建厨房记事碑弥足珍贵。他不仅是仓西村拥有牛王庙的唯一实证,详细记载了建筑牛王庙厨房的历史过往,特别是对乾隆年间牛王庙的文字描述,美轮美奂,独步天下,抓铁留痕,难得可贵。经李辉太反复研读,巩义市文化老人孙献周先生审阅,碑文的大致含义为:牛王庙是巩县周边非常宏大香火又很旺盛的庙宇啊。在巩县县城周边,焚香求神的地方不少,大家感到唯独牛王庙十分灵验。这不仅让其他庙宇十分崇拜,也让仓西让牛王庙事务管理者们引为自豪。气势壮观辉煌巍峨的牛王庙,不足之处是没有建造做饭吃饭的厨房餐厅,起社起庙会时大家没有吃饭用餐的去处。这让牛王庙的历届社长领导深为其难,每逢社期会期,各位社长领导无不此懊恼不己。置办的做饭饮具粮油莱蔬也无处存放。为祭祀活动带来诸多不便,更影响到牛王庙的发展。到了公元年,牛王庙的社长李学习和各位主事到任后愈加操心,开始筹谋钱财购买建筑材料,在大家支持下开始建造,两月后建成。新建造的厨房餐厅使牛王庙换然一新。虽然规模不算宏大,房舍仅三分地一间大小,然而对庙会起社活动,众善徒吃饭就餐敬神拜神,已有了不错的去处。在这个工程竣工之日,纪事刻石,秉先人告子孙,永载史册万古不朽。以此为记。

李朝聘撰文。公元年12月阳光灿烂美好的一天。

碑刻显示捐钱出地捐工者姓名12人,经李辉太翻阅核对新老家谱,追踪溯源,这些前辈均为仓西村李家后裔。碑文撰写者李朝聘为仓西次门李淳祖11世后裔外,其余11人均为仓西三门大荣祖11世至12世后裔。以社长李学习为例:经李氏一世次祖李铭,二世钟斌,三世大荣,四世智,五世豸,六世勤学,七世居敬,八世三成,九世在顺,十世其述,十一世士旺到十二世李学习,在乾隆四十八年(公元年,距今年)出任牛王庙社长。经李辉太反复比对核查,李学习的后人至今仍在仓西牛王庙山下的东疙瘩第四居民组居住,他们是十八世的明乐,明方,十九世还有廷五,廷兰,廷会,廷然;二十世的后裔则更多。

李辉太通过对碑文的认真研读,在碑刻字里行间还有以下重大发现:一是仓西李氏大荣祖十一、十二世后裔生活年限在乾隆四十八年年间;二是仓西牛王庙的名称沿袭大致在乾隆年间至民国初年;三是牛王庙的产权归属为仓西李氏大荣祖后裔,主管的称谓叫社长;四是牛王庙的名声规模还有起社起庙会的恢宏浩大,仅厨房就有三分地之多。

聆听李辉太的研究成果,心被深深感染着打动着,时代的劫难毁灭了许许多多故土家园,割裂了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家族文化,一道道亮丽的风景不可逆转地破灭消失。但皇天后土不会辜负人心民意所向,总会有意想不到残阳夕照展现出灿烂的迷彩,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行动起来,紧紧抓住稍纵即逝的机遇和时机,伸出双手把辉煌的瞬间留给我们的后代子孙……

作者:李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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